他被冰封在最高的那座雪山上,强迫自己用火热的心去融化坚冰,现在他失败了。用了一百三十六年,他失败了。他遍体鳞伤,头破血流。司颂又怎么会有欣喜之情呢?他怎么能有?它的出逃“什么也不要想了,好不好?阿扬,我陪着你。今晚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司颂变出一张浴巾,裹住怀里的人,常西扬自觉地抱住司颂刚刚脱下来的衬衣,乖巧顺从。把人抱上床之后,常西扬穿上司颂的衣服,任凭他给自己擦拭头发。“你想好了么?”司颂随意问道。“嗯。”“其实你不用……你该给自己一些缓冲时间的。”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执念,怎么会那么容易放下。“嗯。谢谢。”“跟我谢什么?嗯?”司颂笑了笑,亲亲他的额头。常西扬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情绪,又瞬间崩溃了,他抽泣着,极力想忍回泪水,但越是这样,泪水越止不住的往下流。“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没事的,阿扬。哭出来吧。你受了太多委屈了。哭出来就好了。”司颂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前。可司颂又何尝不委屈呢?他又怎么能委屈呢?司颂爱这个人。司颂波澜不惊的心为他波动,为他颤抖,暴风雨的袭来或者暴虐的雪崩,八月的烈日和春天的暖阳,都是因为这个人。心疼他的是司颂,愤怒到极致的也是司颂。曾经看着他断然离开的是司颂,后来,甚至扬手打了他的也是司颂。对,司颂打了常西扬。在后来五橙追到房间里,小千执鞭而来的时候。小千的鞭子转眼就要落下,五橙的身上却散出来淡蓝色的光芒。司颂再熟悉不过的,淡蓝色的光芒。常西扬的灵力。接过那个有常西扬一半灵力的福包的时候,司颂才知道,冰封自己心的不只是常西扬,也是他。常西扬又何尝不是一块冰块呢?司颂融化了他,也碎了自己的心。以前司颂想,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冬日饮雪水吧。现在他知道了,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平静下来,随意坐在床上,把玩着阿扬整齐的发尾。“橙橙……”阿扬开口唤道,“有些事情我该告诉你了……”他看起来还是带着难解的忧愁,司颂抱住他,“还有我和小千,不是么?”小千粗暴地把五橙赶到沙发上的时候,五橙茫然无措的慌乱样子竟然让他有点想发笑。解释的过程很是漫长,都是因为五橙太笨了,理解的这么慢。不是因为他,不想去回忆那段难熬的岁月。他携一腔孤勇,在黑暗里逃亡。像溺水之人,寻找救命的那块浮木。司颂握紧常西扬的手,那人的手指恢复了温暖,曲线之干净美好,轻轻拭去司颂手心里的冷汗。常西扬伸手抽离橙公子的灵魂时,手指还是颤抖得厉害。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泪水砸到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没有事的……我只是,舍不得。你知道的,太久了……”他模糊地低声喃喃。司颂站起身走过去,五橙的身体瘫在沙发上,双眼空洞无神。他伸手,灵力包裹住那具毫无生机的近乎一具尸体的人,橙公子缓慢变小,容貌越发年轻,最后变回幼年状态,温顺地,无害地趴在那里,安静的呼吸。“喂!司颂!你……”小千惊呼。“你干什么!”“再来一世又何妨?”司颂瞥向瘫坐在地上的常西扬,“他舍不得,就再来一次。放他灵魂去净化吧。”“我会为你唱赞美诗的。”常西扬眼睛里似乎有了光。“那我得创造出一个上帝了。”可他的光,熄灭了。像有什么,入侵了进来。丝丝缕缕的缠绕,堵住我的咽喉,让他不能呼吸,黏黏糊糊,固执地,缓慢地流动着,钻进他的血管,粘稠的,黑暗的。晕倒前的前一刻,他知道,不仅是入侵,也有东西被剥离了。有进就有出不是么?它走了,一根一根的被剥离出去,像是散落的毛线衣。“司颂!”有人在惊叫。可他好累。什么也不想管了。让我当只猫吧。司颂想……毛线团也挺好的。我携一腔孤勇,在黑暗里逃亡。浮木腐朽,沉入水中。蛛丝断裂,稻草成灰。没有什么可救赎的了。晚安……无主之物“要变天了。”秋烟站在山巅,隐没在茫茫的雾气之中。“倒也不坏。”她低低笑出声。“你知道我是谁。”秋烟偏过头,细长的眼睛眯起来,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你觉得你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