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澜先乘船直接去槟城,在码头跟吴叔和郑安顺汇合后,他们一起上了船,果然船舱里的宣传画已经完全没有了。
从星洲到槟城乘船要一天一夜,倒也让她好好补了一个觉。
小梅还是懂她的,给她行李箱里放了衬衫和长裤,她换上衣服,化了妆把头发盘了起来,等着船靠岸。
码头上车行来了两辆车,一个魁梧的身形站在那里,这位就是槟城车行的顾经理。
顾经理也是叶老太爷一手培养起来的管事,早年是鸿安百货的柜台经理,叶家开车行之后,跟吴经理同时进入车行,各自管一个车行。
从资历上来说,两人其实一样,从各自凭着本事吃饭说,当初顾经理管星洲车行的时候,业绩也不错,毕竟星洲聚集了更多的华人富商,星洲比槟城好也正常。所以只能说不相伯仲。
两人之间本来相安无事,矛盾是从爷爷决定把三家车行给她做嫁妆开始的。
马六甲的罗经理肯定不在选择之列,爷爷选吴叔的缘故是,吴叔脾气好,而且跟她比较熟悉。这就引起了顾经理的不满,叶应澜知道吴经理来槟城看情况,顾叔几乎没给过他面子。
叶应澜脸上挂了笑容,往前走去,走到顾经理面前,笑着叫一声:“顾叔。”
“大小姐。”顾经理点头,他略微对后面的两人点了点头,说,“上车吧!”
叶应澜转头跟郑安顺和吴经理说:“安顺、吴叔,你们坐后面的车子,我跟顾叔一辆车。”
听她这么说,顾经理脸上露出了些微笑容。
叶应澜上车,顾经理上车之后就没什么话了,叶应澜说:“顾叔,我刚刚从香港回来,香港那里我找了合伙人也开了一家车行。”
顾经理点头:“听说了。”
叶应澜把前因后果很详细地跟顾经理说,就像家里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在跟长辈说一些她最近在学校得了什么奖项。
听她说到是为了卖给国内便宜的卡车,顾经理说:“想法是很好,来问的人也多,我也是按照老吴的说法,尽可能收进来了,但是等下你去停车场看看,那些汽车真能用吗?”
“我们不是有修理车间吗?没有在修吗?”
“这不是我们自己经销的牌子,有些车厂子都倒闭了,你打算怎么修?”顾经理叹了一口气,“大小姐,说句不该我说的话,我真不是说贪老吴这个三家车行管事的头衔,所谓忠言逆耳,他这个人啊!就喜欢捡好的说,捡好的让你听。你一个姑娘家,才十八岁,能懂什么?有什么能做,有什么不能做,要个人帮你拦着。”
原来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她问:“那么顾叔,认为这个旧车抵新车业务不能做?”
“我倒是收了这么多辆车子回来,扣掉这些旧车子的钱,新车子卖一辆亏好几百甚至上千叻币。你嫁妆丰厚,余家财大气粗,那也不能这么折腾,好好卖新车,你也轻松。”顾经理摇头,“大小姐,你在余家又遇到了那么一摊子的事,从二房转成大房,还是长房长媳,大家嫂难做,你若是在这个生意上亏太多,只怕是你在家也艰难。还有,你这次给星洲和我们都是双薪,独独不给马六甲车行。你有没有想过,罗经理敢这么做,刚好他是你长辈,所以可以不用听你的话。实际上他是在给你省钱。”
叶应澜来之前,想的是,他和吴叔不合,而且还刚愎自用,所以想要杀鸡给猴看,现在?叶应澜发现他跟自己的想法完全相左,甚至他说这话的意思,已经跟罗阿福沟通过了。两人都觉得她疯了才想出这种主意?这是串通起来要一起反对她?看来挑事儿这个角色,安顺不适合做了,得自己来。
叶应澜脸一寒,问:“顾叔,怎么就没想过,并不是这个生意不能做,而是你没本事?”
这位顾经理人高马大,还额头冒火的样子,叶应澜有点懊悔,没把两个保镖叫上车。
“大小姐,你年纪小,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是你应该知道就是老爷过来,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样的话。”顾经理强忍着怒气。
“如果是我爷爷过来,估计他还会加上一声:‘娘希匹’。”叶应澜镇定心神对着他,“我爷爷能创下这么大的家业,难道靠得都是礼贤下士?就算礼贤下士,也得下面的人能各安其分地把事情做下去。要是敷衍了事,他老人家能不发火?如果你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我爷爷骂过,那只能说你老了,我爷爷可真算不得好脾气。”
叶应澜的话,让顾经理回忆起被老太爷骂得狗血淋头的日子,他的气焰下去了些:“大小姐,您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只是提醒您!”
叶应澜见自己的话奏效,她继续以老板身份质问:“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行,既然觉得不可行,你作为一家车行的总经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提出?槟城到星洲,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坐船也就一天一夜,去一趟星洲,很为难?”
说起这个,顾经理的火就有了出口:“我和吴根生说过。他让我做下去,说必须得做。”
“然后呢?你根据你的经验,知道这件事有难处,也不跟吴叔沟通?你只管赌气做下去?”
叶应澜猜想,他们应该是遇到了星洲车行同样的问题。星洲车行不是第一辆车都没办法修吗?幸亏后来找了谢德元才找出了症结所在。
“他让我做下去,他是兴裕行的总经理,我能不做吗?”顾经理问叶应澜,“什么叫我赌气做下去?没做下去的老罗,双月薪水没有,我这里做下去了,你现在来了,我跟你说了,你又怪我照做了。”
他们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车行,叶应澜说:“顾叔,先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