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嘉鸿展开报纸,他笑:“报纸上说过一个字,我们全家都不待见她吗?只说是人员变换。家丑是一点都没外扬,太子爷上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但是她失势,写了这么多,是给谁看的?到时候公司里的人信以为真,对她不敬,立马卷铺盖滚蛋,那叫换个法子让人认清形势。”
“也是啊!”叶应澜站了起来,“走吧!”
余嘉鸿抬头:“等等,我给大表哥打个电话。”
余嘉鸿打电话:“大表哥,你知道铜锣湾那里的洋行仓库吗?那边是怡和洋行先去开仓库,后来洋行就聚集过去了,现在那里货流量不行了?哦哦!我看见报纸上有出售广告,想下午去实地看看,我这里?有客人,下午三点左右有空。你来接我,我们一起?你先打这家洋行的电话问问,别到时候浪费时间……”
余嘉鸿挂断了电话,跟叶应澜一起出门,他说:“我在报纸上看见一家洋行要出售仓库,就想过去看看。”
“仓库?”叶应澜皱眉。
“仓库也可以做厂房。很多轻工制品,根本不需要很好的地基,只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了。洋行的仓库质量都很不错,比我们要建造的简易厂房可能都要好。简易厂房建造再快也要三五个月,仓库拿来就能用。这样能打个时间差。”
嗯?自己看了那么久的报纸,就看了会儿热闹,他看了一条广告电话打好了?怎么安排都想好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怎么这么看着我?”余嘉鸿问叶应澜。
叶应澜嘟囔着说出自己的疑惑,余嘉鸿笑:“见识多了,自然就融汇贯通了,等下你跟我一起去仓库看看。”
应澜再聪明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自己却是两世为人,历尽人间坎坷的老鬼,比她多懂一些,算得了什么呢?
余嘉鸿心头一阵感慨,伸手搂住妻子:“走了。”
两人下楼和乔老板父子在酒店大堂汇合,一起到酒店停车场看那辆修理后的旧车。
站在一辆崭新的卡车面前,乔老板一瞬间有些疑惑:“这不是一辆新车吗?”
叶应澜打开车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清单,递给乔老板:“乔爷爷,这是翻新所做的修理清单,哪些部件动过,哪些没有动过,哪些换的是原装部件,哪些换的是自制部件,都有。”
乔老板一看这辆车还真换了不少部件,他侧头跟儿子说:“你去试试?”
余嘉鸿说:“我陪你。”
两人上车,叶应澜和乔老板站在一起聊目前他们车行在星洲做的细节,乔老板说:“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卡车开了一圈再进来,乔公子和余嘉鸿从车上下来,乔公子说:“爸,车子修理之后,我开下来很顺畅,没什么问题。”
验看完车子,夫妻俩和父子俩一起去楼上露天咖啡厅喝咖啡等余修礼一起来吃饭,露台在鸿安百货的顶楼,维多利亚港上汽笛声整整,巨轮正在缓缓驶入港口,边上帆船、小木船纷纷让开。
乔家此来还有一事,就是要将乔家剩余的八艘轮船卖给余家,乔家本是国内航运巨子,日本陈兵海上,为了不让日本船沿着长江而上,乔家拿出十艘千吨货轮与招商局以及其他轮船公司献出的轮船一起沉入长江口。
说到这里乔老板这样一位历经风雨的商业前辈,尚且红了眼圈,他说:“这八艘轮船目前停泊在广州港,若是广州沦陷,必然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余家若是能买去,至少还能为国内运输出一点力。”
“乔爷爷,这几艘船是您轮船公司最后的家底了,我的想法,余家不买,我们租。等赶走日本人,这些船可以让您东山再起。”余嘉鸿提议。
这?乔老板站起来,走到栏杆前,悄悄地抹了一下眼。
他转头看去,见到余嘉鸿那张年轻的脸,暗笑自己一把年纪还这么冲动。
实在是国内如今的局势,让自己感到绝望,这个时候,有人就算是把价格压到底,只要肯买他的轮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因为无从选择。让对方租,他是想都不敢想,但是人家主动提出来了,还跟他说等赶走日本人,让他东山再起,这话让他心头震动。
让他忘记了余嘉鸿还是个刚刚留学回来的年轻人,余家真正主事的是余嘉鸿的父亲,余修礼。
看见余修礼从门口出来,乔老板调整好情绪,过去跟余修礼握手。
大家一起过去坐下,点了餐,余修礼问:“上午车子看得如何?”
“车子很好,就怕不够多。”乔老板拿出雪茄,请余家父子。
“太太不让抽。”余修礼笑。
乔老板愕然,又笑着递给余嘉鸿:“嘉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