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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虿尾兴妖母亡于路(第2页)

舒意浓听出了关窍,顾不得再自怜自伤,柳眉微蹙。

“本城还不算是七玄的敌人?”

耿照怡然道:“与其说敌人,倒不如说是潜在的合作对象。奉玄教制定这条祸水东引的毒计时,已预设了正牌的七玄同盟必定会顺藤摸瓜,来此讨公道,届时渔阳武林一看,七玄果然侵门踏户,恁我等说破嘴皮也难自清,恰落入奸人算计。”

——因此,血使大人才派出探子监控冷炉谷那厢的行动,不意遇上了这个满腹狡计的小猾头,故意摆出大队集结缓慢的颟顸模样,却命众魔头轻装潜至,杀她个措手不及。

耿照人不在冷炉谷,却能遥遥指挥,进行这等细腻操作,堪称帅才。

而七玄传递消息的系统、对盟主命令的奉行不疑,也强大到令人心底发毛的地步,丝毫不逊赤炼堂等成名已久的大帮派,完全无法想像他们在数月之前,还是相争百年恩怨纠结、谁也不服谁的一盘散沙。

但,偷袭本就易于得手,一旦战局明朗,转为两军对垒时,轻骑突入渔阳的七玄便再没有攻敌无备的优势,反坐实“七玄入侵渔阳”的诬指,纵使渔阳各派单打独斗皆非对手,团结起来以多敌少,兼有地主之便,没准儿能拼它个两败俱伤,便宜了隐身幕后的奉玄圣教。

为此七玄盟需要在地的协力者。

若有染指渔阳的野心,打下一处前进基地也是必要的,就像舒意浓为剿海寇,不得不在玄远滩建立支城,即失大义名分,乃至背上骂名,也没有不做的选项。

女郎猜他欲以天霄城为进军渔阳的滩头堡,如此一来,本城不免与全境为敌,差别仅仅在于是从属七玄,抑或奉玄圣教罢了,横竖是死。

然而听其话意,七玄盟似乎真没有这个打算,求的是鉴伪惩恶,还它们一个清白。

“……我传发黑白两道的武林帖并非妄言,”耿照道:“七玄同盟无意生事,愿与武林同道和平共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遇着找事上门的,也不介意在刀剑上论个分明。姐姐也是一城之主,当明白我的难处。”

他说得隐晦,态度却十分坦荡,舒意浓略一思索,简单替他作结。

“你的意思是七玄盟不入奉玄圣教的陷阱,无意将大队开进渔阳,以免激起本地之人的敌忾,故须与本城合作,联手将圣教揪上台面,以为众人敌?”

“姐姐慧见。”

女郎轻咬唇珠,猛地抬起翦水瞳眸,恶狠狠说道:“我就直说了罢,耿盟主。若非无力撷抗,以玄圃舒氏忒高的门第,何须仰奉玄教鼻息?你七玄盟大军压境,圣教好歹要帮忙抵挡一二,我与你一边,却得独力对付圣教……有这能耐,天霄城又岂是今日这般局面!”

“根据我的经验,乌衣夜行的阴谋家,往往惯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堂堂对垒非其所长。只消逼得它们不得不采取正面对决,赢面多半便在我们这儿。”

耿照剖析道:“我虽不知奉玄教根柢,然而,要养一门一派的可战之兵,其耗费之重,姐姐比谁都清楚,这是稍稍调查便能循线露形的,断不能藏得无影无踪。”

“它们的行迹能如此隐密,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另有伪装,乃至借尸还魂,如台面上是玄圃舒氏的天霄城,其实举城上下都是奉玄教的教众,写作天霄,读作奉玄;其二,是奉玄教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无兵无将无有据地,不过是几名黑巾覆面的阴谋家居间穿针引线,故布疑阵罢了,自然什么也查不到。”

这舒意浓当然也想过。

血使大人将她母女两代死死攒在手里,要钱要粮,出人出力,若教尊麾下真有精兵猛将,也用不着天霄城鞍前马后,一力捐输。

但耿盟主便有超群武力,座下高手云集,却犯了武林人常犯的毛病:只看见能看见的东西。

“你往玄远滩边上一问,十户里起码有七八户拜至寒之神,乞求北方的寒潮如期带来足以养家活口的渔获,船只平安归来。讨海人不只拜奉玄圣教,他们什么都拜,海上的日子就有这么难。”舒意浓惨然一笑,不无自暴自弃的意味:

“这些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奉玄教的?乍看都是安善良民,扭头即成圣教的信众,也能与你拼命。见过圣使施行的秘术,你未必能有这种底气。”

“秘术?”耿照浓眉微挑,似乎来了兴致。“什么样的秘术?”

“就……就是各种控制人的诡秘法门,难以常理解释。”

“姐姐亲眼见过?”

舒意浓犹豫一霎,垂落眼帘。“我兄长天生体弱,为求救治,母亲才信的玄圣教,即便如此,家兄也没能活到十八岁。”

“兄长病殁后,我母亲仍虔诚不已,似乎相信教尊能使兄长起死回生,我当时并未多想,只当是盲信。母亲为求秘术,不惜银钱,任圣教予取予求,最终成为了‘教尊的新妇’——这是某种特殊身份。”

耿照不觉苦笑。“听起来颇为不妙。”

“是啊。”舒意浓也被他逗笑了,轻松不过一晃眼,继而又幽幽叹息:

“可惜我当时没多想。不久后母亲便经常外出,又在百里外开辟园林,营建行馆,一待便是十天半个月,但这已是她众多倒行逆施之举中,相对不那么令人痛苦的,家臣也乐得偷闲喘息,未曾干涉。”

“某日母亲不在,有人在我的膳食中下了迷药,待我醒来,已置身地底囚室,将我抓起来的竟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女。此人是狂热的圣教信徒,在教中领有‘茯背使’的身份,位阶仅次于直属教尊的骷髅使,不是普通的教众。”

“我母亲如此奉献,其时也不过才新晋为茯背使而已。她的侍女原来一直是她的教中上司,就近监视,日夜在她耳畔吹风,指使母亲做出种种天怒人怨的事……这是她亲口向我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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