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轻描淡写的话,便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对虞梦惊而言,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或许有人能够在看到鲜血后,从这样的蛊惑中稍稍挣脱。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些瞳孔全黑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围拢到了最外圈,封锁了任意一条逃离的路。
而更多人仍旧痴痴望着那道红色的背影,瞳仁沉淀扩散,到死也不会发觉。
下楼时,虞梦惊颇为愉快。
那把刀是前两天晚上,某人拉着他用菜刀突出重围时,随口提到的。
“大人,我并非每一次都能刚好出现在您身边。所以,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您可以自己随身带一把刀,至少学会反抗。而不是像一只猫那样,呆呆傻傻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这番话对虞梦惊来说,显然过于大胆。
以他的身份,无人敢说出这样的劝谏。
庆神直面过丑陋的人心,听过下流粗鄙的谩骂,见证过世间最肮脏的一切。但是被形容成“不知反抗”的猫,倒是头一回。而更加奇怪的是,他并未感到被冒犯。反而有种奇异的,难言所谓的新奇。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而这点新奇,在今天满心不悦时,发现她仍旧记得当初的随口许诺时,抵达顶峰。
没记错的话,他先前还抱怨过薛宅内东西过于简陋。而今天,主卧内便堆叠整齐了崭新衣物,梳妆台前放着最新购置的银梳。他的每一个需求,都有被人珍而重之放在第一位。
‘不管怎么说,她对本座还算上心。’虞梦惊愉悦地想。
至于先前那些大胆的冒犯,若是她知晓回头是岸这四个字怎么写,他也不是不能高抬贵手,就此揭过。
当然了,若是仅仅凭借这些,就赏赐下永生不死的神血,显然有些过了。
但难得遇见感兴趣的人,在身边留个位置,倒是并无不可。
当然,前提是她能放弃那些无用的,引人发笑的,对情情爱爱的执迷不悟与坚持。
虞梦惊漫不经心地转身。
楼下已然张灯结彩,放眼望去,到处张贴着火红的囍字。两边摆放着鲜艳的玫瑰花,房梁悬挂一盏盏红灯笼。宾客们瞳孔漆黑,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喜悦表情,氛围热烈又诡异。
在何白露宣布嫁给薛二少后,这栋阴沉老宅的仆从们纷纷行动起来,连夜劳作,很快便将现场装扮一新。
按照规矩,喜结连理的新人需要从楼上挽手而下,接受宾客们的祝福,然后一同来到地下室内的宗祠面前,完成最后的拜堂成亲仪式。
“大人!”正在裁剪红绸的下人们见了他,立马站直。
明明同样都是红色,虞梦惊却同这满目皆红的背景格格不入。
这极艳的颜色穿到他身上,便被那逼人容色硬生生压了下去。他就像一个天生就能夺取他人目光的黑洞,仅仅只是路过,都能要在场所有人忘记了手头上的一切。
“雷柔在哪?”察觉到周围追随的目光,青年厌恶地皱眉。
大厅内静谧许久,最后还是一位丫鬟磕磕巴巴开口:“她、她在何大小姐房间里。”
虞梦惊二话不说,抬脚走回走廊。
越往内里走,他的唇角愈发下敛,等站到打开的房门外时,已然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
一墙之隔的背后,少女正坐在梳妆镜前,巧笑倩兮。
她的长发被梳成新娘子才有的样式,尾部用红色的绳结缠起,唇部染上艳丽的口脂,双颊酡红,满脸都是即将嫁作他人的幸福。
“雷小姐真好看,也不知道未来会成为谁的新娘。”
“是啊是啊。”
……
虞梦惊停在了原地。束缚下的瞳孔黑沉,几乎滴出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