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一会儿,樊羽实在忍不住,眼睫上撩,皇上穿着白色亵衣靠坐着,两条腿中规中矩地伸直,两只大掌轻置于大腿之上,身子微侧,眼神瞟向她。趁他不注意,樊羽仔细端详,他好像在看她的腿。看得非常入神。樊羽纳罕不已。她仔细瞧了瞧,心里又有丝不确定,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想心事,反正就侧坐在那里,像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心中有了这份好奇,加之她今晚的确是不想动,所以樊羽干脆学他,一声不吭。看谁能耗过谁。可待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这老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只一会儿,她就感觉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腿僵脚麻脖子疼。正当她耐性即将耗尽的时候,静默许久的皇上忽然转了下头,望进她的眼睛里,问道:“你说,宫里需要太监吗?”这是个什么问题?难道他沉默这么长的时间,就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樊羽长长的眼睫扑闪几下,“这个,皇上说了算。”皇宫里一向女眷众多,如果允许男侍出出进进,难免会发生秽乱宫帷的事,所以才有了太监一职。皇上刚一上来便将宫里的太监全撵出了宫,这会儿,宫里一个太监也没有。可为何他会问这个问题呢?难不成是有官员谏言?现在皇宫里只有樊羽这个皇后,是唯一要与男侍保持距离的人,需不需要太监这种话,她不能轻易下结论。“朝堂上,众官员谏言,为避免秽乱宫帷的事情发生,宫里不能有成年男性当差,需得太监随侍左右。”还是被樊羽给猜中了。樊羽伸手,帮皇上扯了扯领口,柔声劝,“皇上,您九五至尊,说过的话吩咐过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改的就不要改了。宫里用不用太监不是什么大事,所谓的秽乱后宫也是因人而异。您可以吩咐,所有侍卫只可保持距离守护,咱们多招几个宫女嬷嬷,各宫里的人手全部用女的。应该是出不了事。”她这厢肯定没问题,就怕他往后宫里填人,到时候杂七杂八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就难说了。“那,你希望有,还是没有?”“臣妾啊,”樊羽迎着他的视线,神色坦然地说道,“即便是有太监,臣妾也不可能让其近身侍候。顶多是去了根,可毕竟不是女人,臣妾用不惯。”太监再不济,也能顶上半个男人,让其在自己的寝宫里出出进进,樊羽做不到。就连沐浴,她都习惯自己来,也是最近她嫌洗头发麻烦,才偶尔让芳润姑姑帮下忙,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来。“顶多是去了根?”皇上声音里难得有了一丝笑意。樊羽被他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下头,将拿了半天的画本子放到自己的右侧,借机离着皇上远了点儿。她的小动作悉数落进皇上的眼里,他扭头,吹熄了蜡烛,“睡吧。”樊羽心里长舒了口气,慢慢躺下来。屋里有冰块,空气当中都透着丝凉爽的气息。樊羽习惯什么也不盖,就这样侧躺着。刚阖上眼睛,就听身侧的皇上说道:“皇后说得是,朕是天子,金口玉言,不能擅自更改。”樊羽打了个呵欠,转过身,手垫到腮下,“皇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黑暗中,她说话都自如了许多。他成天耗在朝堂和书房里,北月伴驾左右,时常战战兢兢的。停了好一会儿,几乎在她以为皇上无视了她这个问题之后,皇上挺突然地回了句:“累。”她惊讶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那声累,却是清清楚楚响在耳畔。他竟然对着她说累,可见是真的累到了。她微微抬起头,“朝堂上有许多费神的事情吧?”那些个皇子,打小就接受专门的教育,对于如何当皇上,耳濡目染的,大致懂得如何当帝王。可这位不是,苦日子里熬过来的,突然就登上了这无人之巅,其中的不适应是可想而知的。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也许在他的心里,压力是无与伦比的。樊羽在这一刻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点儿怜惜之意。皇上是平躺着的,答了声:“是。”“家国大事,臣妾也帮不上您什么忙,”樊羽疼惜之意一起,就想着做点儿什么,仿佛什么也不做,心里会有所亏欠似的,“要不然,臣妾帮您摁揉一下太阳穴,舒解你一天的疲乏吧?”他现在所累的,不是战场上打打杀杀的,而是费神的那种。他既然是累到了脑子,樊羽就想着帮他按按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