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同时停下手,北月跳到坑里,动手将覆着的土往旁边扒了扒,慢慢将两个箱子给搬了出来。北月分别将两个箱子打开,东河将灯笼靠得更近了些,方便高五观看。新衣整整齐齐叠放着,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就连靴子也是崭新的。另一个箱子里,一百两黄金闪着黄澄澄的光芒,而黄金之下,压着那套血衣。高五大掌在黄金上面一一抚过,从中抽出一块,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下。是真的。东河见状,说道:“大哥,黄金确是真的。白日里我亲眼见过芳润姑姑拿着一些夫人的首饰去当铺典当了,回了宅子后,另外拿了一些银子去换了这一百两黄金。我琢磨着这些金子是夫人她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但凡是有,夫人不至于去典当自己的首饰。就冲这一点,东河对夫人是非常欣赏的。夫人有情有义,对大哥的遗言非常重视。高五将金子放回原处,从另一个箱子里抓出那套新衣,“收好金子,把坟复原。”“收,收哪儿?”北月问。“你不会拿东西?”高五狠瞪他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灯笼,转身走向了茅草屋。东河偷笑,小声道:“你傻,已经挖出来了,难道还要再埋回去?”“大哥说得把坟复原……”“把血衣埋回去就成,要是明日南星他们来了看到一个大坑,不气疯了才怪。”几人七手八脚,将装有血衣的箱子和另一个已经空掉的箱子丢到土坑里,重新埋好。才刚平好土,高五提着灯笼,缓步走了过来。东河吃惊,“大哥,你,你怎么穿上了寿,寿衣?”原来高五刚才回茅草屋是去换衣裳了,由里到外换了个遍,那套新衣果然合适,不光合适,还非常舒适。穿上后,挺胸抬头,自己都会感觉不一样了。北月毫不客气地拍了下东河的脑袋,“你瞎说什么呢,这哪里是寿衣?”他狗腿地夸赞,“大哥,您穿上新衣,魁梧轩昂,品貌非凡,夫人果然是好眼光。”高五面无表情,“启程!”北月:“这,这就走了?大哥难道不回去见一下夫人?夫人现在还在为您离世伤心难过呢。还有,还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东河也甚是不解,寻常人这会儿迫不及待要回家见夫人,把这惊天的好消息宣告一下。可高五却怪,来了,只听听夫人的哭声,接着挖坟,挖完,换上寿衣启程。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高五不做解释,“不许惊动任何人,悄悄来,悄悄走。”北月和东河几个都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可大哥既然如此吩咐,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们拉来马匹,高五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扬长而去。几人分别跟上。暗夜里,马蹄声声,绝尘而去。~江知县家里,江母神色忐忑不安地坐着,不时瞧眼知县的脸色,江知县知道夫人在看自己,遂道:“不用替虹熠求情,让她安生在家里待着,虽未出事,可她毕竟是被人掳了去。传扬开来,人们只会说她一个姑娘家失了清白。让她安生待上一年半载,人们忘了这事,再行商议她的婚事。”“可虹熠年龄到了,再拖下去,会不会误了好姻缘?”“那你现在谈论婚事,就能促成好姻缘?”江知县摇头,“别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会找出各种理由推拒,就像我们推拒李家一样。你希望女儿遭受那般待遇?”江母难过地摇头:“当然是不愿,”她叹息,“怎么就会遇到那种事情呢?早知道,就不许她晚上去茶花园了,我只以为茶花园外守备严森,是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谁曾想竟出了这档子事儿。”江知县夫妻长吁短叹,莫可奈何。女孩子家的名声最重要,为了女儿着想,只能偃旗息鼓,安静一阵子。~高五离世,樊羽虽对他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但总归是条人命,她为此蔫了很多日子。家里还有些存酒,风月楼的陈妈妈隔三岔五地来催,她便由着她卖。家里存银虽不多,但省着点儿用,勉强也够。樊羽并不急。芳润姑姑有些沉不住气,有次问道:“夫人,咱是不是得考虑做点儿别的营生?”家里可是十几口子人,要吃要喝,不容易。樊羽道:“姑姑,不必急,等范朵生了之后,我自有打算。”芳润见她说得自信,遂放下心来。冬去春来,进入五月份,这天儿一日比一日暖,厚重的衫子穿不住,樊羽早早就换上了薄薄的夏衣。这几个月,她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不是看书就是瞧着芳润做针线,生活过得闲适而安逸。外人都以为她生了怪病之后,容貌受损,所以哪怕死了丈夫也无人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