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1章（第1页）

罗渽民揶揄说你在校园里一定叱咤风云吧，李东赫波澜不惊地点点头，说现在我罩着你们两个。他们三个的关系从不是相包含的，而是并行，各自有各自的本事，不用李东赫出马，李帝努和罗渽民入学便威名远扬。李帝努病情其实在去年的意外中加重了，但一整年封闭学习，暂不显露，上高中开始源源不断地社交，便暴露了问题。李帝努没法和同桌近距离相处，他会焦躁、紧张、脾气异常，罗渽民为了帮他打掩护，自己成天也吊儿郎当，李帝努不找同桌，自己也不找，旁的人要议论，便随他们去吧。这期间李帝努开始继续接受心理治疗，先前被父母以“耽误学业”为由中止过的诊断，终于在高中生活里重新启动。他父母还是不愿面对自己儿子是个病人这件事，给他钱，给他挂了诊，余下的便不闻不问。他每周五放学背着包去私人诊所，那短短一个小时，便是罗渽民不曾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李帝努就在那里认识了黄仁俊。他也是放了学就乖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从背包里拿出来好多东西，耳机，ipad，电容笔，一边轻轻哼歌一边画画，眉目和说话声都很温柔。李帝努得知那是为他做心理疏导的黄医生的儿子，与他同样年岁，黄医生与妻子离婚后，黄仁俊就跟着爸爸生活。黄仁俊性子很腼腆，也不大主动与人讲话，身旁的位子也总是空着的。李帝努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来一点故事，说什么黄医生自己做心理医生，儿子却有心理疾病，竟然是个同性恋，也难怪他妻子受不了要离婚。讲这些话的时候，兴许是看他戴着耳机，也没有人避讳着黄仁俊。但李帝努从咨询室里推门出来时，分明看到那只握着画笔的手停了停，雪白的画布上出现了一道有点突兀的紫色线条。李帝努就走过去问他，说你是音乐生还是美术生？为什么都做得这么好。黄仁俊错愕，仰起头看立在他面前、白杨一般的少年。两个有点奇怪、身上都带着伤疤的人便慢慢地从自己的壳里钻出来，笨拙地相处而熟悉着。他们都喜欢软糖，都喜欢看电影，喜欢点半焦糖半原味的爆米花，李帝努第一次交到除了罗渽民和李东赫之外的朋友。黄仁俊还问一开始靠近他是不是因为怜悯，李帝努想，自己哪有资格怜悯别人呢，他有着更糟糕的过往不是吗？“不是的，仁俊，我靠近你是因为我想靠近你而已。”黄仁俊大笑：“你为什么这么不会说话？又肉麻又无趣。”无趣，李东赫也经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冷不丁就扔给他。相熟之后，李帝努真的想过将黄仁俊介绍给其他二人的，然后音乐节事件便猝不及防地发生了，黄仁俊脸蛋红红地问他，他身边的男生是谁。“啊……渽民吗？”他犹豫。向来敏感的黄仁俊从李帝努的半刻沉默中，也读到了一些信息，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是喜欢女生对吧？”其实关于性取向这个事情，李帝努是不敢为黄仁俊作保证的，毕竟罗渽民天天嚷嚷着自己是直男，还又谈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直接去问自己竹马这个诡异的问题也不像李帝努的风格，观察了几个月也无果，李帝努就跟罗渽民学了一点出馊主意的本事：“仁俊，你要不要女装试试看？”“我？女装？”“因为我不确定渽民喜不喜欢男生……不如你先入为主，然后让他喜欢上你再说？”黄仁俊大受震撼，然而几周之后看到黄仁俊真的借了假发穿上裙子站在他面前，李帝努也大受震撼。黄仁俊生性拘谨羞怯，他随口一说，竟然让他横下心来一试。罗渽民音乐节上神色飞扬的一瞥，究竟让黄仁俊情动了多长时间？李帝努原也是不相信一见钟情，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的相守，像李东赫和罗渽民这样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他便看不到别的地方去，青春期的芳心萌动与四溢的荷尔蒙仿佛从来飘不到他这里来，李帝努所念所想只是离开这里，考到好的地方，未来的购物清单里有数不尽的香菜馅饺子和泡菜汤。黄仁俊在某一刻动摇了李帝努的想法，然后老天爷也在与他博弈似的，将廖南一送到了他身边。李帝努有时候还会打架，只不过罗渽民和李东赫亦步亦趋地看着，没惹出过太多事端。他在学生部的职位也很好用，总归不会有人盯着他晚自习完整的巡查行踪，偶尔溜出去几次，也没被发现。跟116那场约架纯属是意外，打了一半半空忽然乌云密布，飘雨点儿的时候李东赫便蹙着眉叫他走，然后一声雷劈下来，事态便失控了。李帝努大脑开始混混沌沌，慌张，急躁，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一句句在耳畔放大，他好像回到了中考前，再一次看到了在他面前倒在血泊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