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好了,但病好之后人走路都发飘,如何能抵御外敌呢?
刚刚因为祭祀评定下来的心,再一次有些落不到底。
就在这时,药棚前传来两声锣音。
暗青衣的小吏手持一面锣,铛铛地砸了四五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由僧人转向身后。
嬴寒山从棚里出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向那个僧人走去。
“你认得我么。”她问。
僧人合手念了一句佛号:“施主是府衙之中,所谓‘寒山师者’吧。”
“说得对,”她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嬴寒山,也应该知道我这些时日在城中做了什么。”
“我来问你,你说城中大疫是业,那为何我能治?”
僧人深深一拜,并不抬眼,表情镇定:“施主自有因缘。然而施主治的是人身的病,却不能治人身的业,是以虽然病愈,却在人身尚弱时遭逢兵祸。”
……嘿照这个逻辑被别人打了一巴掌不是因为别人手欠,是因为自己不好?
“峋阳王第五特对沉州虎视已久,攻打淡河县不是这里的人有错,而是他自己贪心不足。”嬴寒山朗声,“纵使淡河城有佛寺千座,焚香照日,他也照打不误!”
“你说疫病虽消,疫气难除?”她揭开身边锅子的盖,从中氤氲出的水汽笼罩住周遭,隔着几步就能嗅到些微甜香的药气,“那我就与你打个赌。”
“今日我带来了药茶,就是为了根除疫气,饮下这药茶,城中疫至此彻底结束。”
说话间一边的小吏已经排开了碗,而后摸出一个竹筒,每个碗里滴上一滴。竹筒里的液体是褐红色,粘腻地挂在筒口,又被药茶冲淡。
“一人一碗,病者优先。”
它尝起来甜,带着生姜的辛辣,大概是红枣加姜又加药材熬出来的姜枣茶。只有吞下去时才在舌根泛起铁锈气来。
随着药茶被发下去,嬴寒山开始催动那些混杂在茶水中的血。
这比让一个人从鬼门关死而复生损耗要小,她不至于再掉修为。但催动如此大量的血液还是让她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哎!你别说,头不晕了,喝下去好像有一股气一样,全身都通了!”
“且是呢!手也有力气了,不愧是寒山老师!”
“神医!神医!”
嬴寒山抬起头环顾所有人,她的手攥拳,眉宇间有些温和却坚决的神色。
“诸位父老,寒山担不起神医这一称呼。”她说,“也不是这茶治了大家的病。”
“城中大疫数月,裴明府披肝沥胆遏止疫发,大家有目共睹,若是没有他,恐怕淡河及诸乡已成死地!”
“寒山不过一介方士,稍通医术。然而若无诸父老乡邻帮衬,寒山断不可能在这短短半月里完成诊治。若无邻里相互照拂,患病之人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养好元气恢复。”
“这僧人说淡河有业,业从何来?为何在民生疾苦时发兵者无业,投毒以致大疫者无业,欲暗害父母官者无业?为何如诸位这般淳朴温厚,共渡难关者有业?!”
“淡河疫结束了!不是我嬴寒山救了谁,是淡河县城自己救了自己。纵使有兵祸,全县上下万人一心,两千来犯又何足惧?”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点亮了,在灼灼的目光中,在朗朗的白日下,嬴寒山抬头和高处的裴纪堂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身着祭服的男子开口。
“淡河县城两月以来,城门官从无经手僧人度牒。”
“把那假冒僧人之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