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镇定剂。
我被固定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哭喊,说滚啊!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们都去死!我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从绪搂着小黛,一手环抱着捂住她的耳朵。低头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小黛紧紧地抱着从绪,眼睛眨巴着蓄满泪,又惊又惧地回头望着我。
之后清醒过来,小黛依然坐在我床边眨巴着眼瞧我。
“怎么还没走?”我抱歉地挤出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面部肌肉好僵硬。“吓着你了吧…”
她没有怨言,把软软的小手放到我依然被绑着的手心,摇摇头说:“姐姐说你只是病了。”
精神病院的天花板是米白色的。被解绑后,我将边上的枕头拿起按到自己的脸上。爸,你在看吗?
很讽刺吧。我酗酒,家暴,药物成瘾。挣扎半生,最终还是活成了你的模样。逃不掉的。
你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十月十一日夜里,我仰头望着我们一起看过的星空。
我想我的人生需要一个出口。
那晚奶奶去姑姑家了。
我回到家,拿起枕头盖在伏明义的脸上。
即便在昏睡,人的求生本能与抵抗意识仍是如此强烈。
他在枕头下挣扎起来,喉咙发出窒息的怪声,几次抓住枕头试图推开。
我死死地按住双手,没有心软。
他的手脚持续扑腾,指甲嵌入我小臂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想,你该去死了。
然后将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在枕头上。
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失去了力量和意识。
我静静地伫立在床边。准备好现场后,木然地通知医院,殡仪馆,和家人。见到他们后我表面哭的撕心裂肺,其实心里白茫茫一片。
他长期卧床,患有心肺疾病,大概率他会因心肺停止而死亡。
在完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主治医生大概率会判断他是自然死亡。
如果是其他不熟悉的医生,可能会认为这是肺栓塞。
如果现场足够自然,医生会在死亡诊断书上签名,这样事情就结束了。
但是绝对不能转由法医尸检,如果发现结膜点状出血就可能被怀疑是人为按压窒息。
因此我作为直系家属坚决不同意尸检。
姑姑想争取尸检,我哭着对她说:“我爸爸在的时候已经够痛苦了,好歹得让他完整地走吧…”此外,我提前定下了后事相关的一切。
简单的葬礼之后,短暂停尸,用最快的速度让伏明义火化。
我姑姑怀疑我。
她大概是看到我穿着严严实实的长袖,察觉到我偶然间漏出的无神与反常,觉得我一定是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