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官袍换下来。”
他这次就穿常服再去探一探华镇。
华镇和东安镇差不多的土壤,至于吴镇同样也是。这三个大镇种植了辣椒和花生、还有寒瓜、大豆,枣树也适合在沙土里种植,枣树的数量较为少,一般只供给本县的人买卖。
辣椒磨成辣椒粉或是把辣椒晒干卖到隔壁的岚县去,花生都是运着出去整捆整捆的卖,这些作物卖来也仅够糊口,没多大价值,只是这里沙土只适合种植这些。
卖了这类作物有多余的钱还要去买麦子用来给朝廷交税。家中孩子多的还好,养到七八岁便可以帮着家里做一些农活、男孩下地、女孩和哥儿便在家做饭或绣帕子和荷包,家里人手不足同样也要下地干活去。
这日复一日的辛苦下去,兜里却没二三子,只能这般熬着。
郑山辞问道:“这花生为何不榨成花生油去卖?”
江主簿没想到这茬,思忖片刻说道:“新奉县榨油坊少、抽成高,百姓负担不起,再者觉得把这里的花生油运到别处去卖,来回路费又要花费许多银钱。这一捆捆的花生去卖,县城里有专门收这类花生的。”
郑山辞到了吴镇时已是晌午,他们到了吴镇的一个小村子,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现下折回镇上去饭馆来回两个时辰。
江主簿主动分忧说道:“郑公子,我们寻一农户,在他们家里吃一顿饭,付钱就好了。”
郑山辞:“只能如此。”
江主簿走进一家院子,过了一会就出来了笑道:“公子已经说好了。”
郑山辞去了院子里,这院子里圈了一块出来养鸡鸭,还有一处种的葱苗。一个婶子怯怯的收拾桌面。他们一行人一共有八个人看着是挺唬人的,郑山辞见那婶子眉眼就有些后悔了。
屋子里传来山羊咩咩的声音,此间还养了山羊。
“婶子不必害怕,我们是路经此处的商人,来到此地,肚子就饿了,所以才叨扰婶子了。”
“你们给了钱的,自然可以在这里用饭,我们吃的不好,先让儿子跟儿媳在灶房里给你们再做一些饭菜。”李婶子见郑山辞态度温和,心中松口气。
郑山辞看院子里还有一些砖头,便问道:“婶子家里是做砖头跟瓦片的。”
李婶子叹气:“这是孩子他爹以前做的活计,现在他爹去了,这里物件就搁置在家里了。万一村子里有人需要就来拿几块去补补也是省得。”
郑山辞心想这随便搭个话就踩雷了。
“让婶子想起伤心事了,这厢对不住了。婶子家中有几口人,只在家里种地么?”
李婶子:“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子,早年家里的男孩都去服兵役去了,前几年单单只有小儿子回来了,还瘸了腿。前一个月攒了点钱才娶了夫郎,现今只有靠着家里的几亩薄田了。说是不农忙的时候,去镇上寻份差事做也好,可儿子是个瘸腿,肚子里又没有墨水,卖不上力气,这也没甚活计可做。”
郑山辞心中有了想法。
“菜来了。”
李家小子跟李夫郎把饭菜端上来都是一些农家小菜,这地方种植豆类也成,便炒了一盘豆子,其余的大同小异,还有一碗鸡蛋羹,算是个荤菜。还有一截香肠,看样子色香味俱全。郑山辞夹了一筷子,这香肠是辣口的。
郑山辞吃得还好,他说:“挺好吃的。”
李家一大家子松了一口气,露出点轻松的表情。
“家里没什么菜,还是委屈公子了。”
郑山辞用了饭,他的目光落在李家小子瘸着的腿上,渐渐有些出神。李家小子觉察到郑山辞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腿上,他神色有些难堪,又不敢出声生气。这一行人一看都是以这位年轻公子为首,他身旁的中年男人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这可比他们忙会三个月赚的钱还要多。
平白无故做一顿饭就有一两银子可拿,这样的好事不多。再者郑山辞的目光并不锋利,并无恶意。
郑山辞回过神来看见李家小子的面色,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说道:“我太冒昧了。因为家中的大哥腿脚也有些不便,一时看见李郎的腿就想到了家里的大哥。”
李家小子面色和缓了一些:“公子的大哥腿也受伤了?我这腿伤是治疗不及时才没救了,作为公子的大哥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同你并没什么两样,我家中也是农户。”迎上李家小子惊疑的目光,郑山辞笑了笑:“家里的事都是大哥撑起来的。我只读书,大哥为了赚钱便折了腿,我心中一直愧疚。”
“也算苦尽甘来。”李家小子沉默须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