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了人生中第一件首饰,却没想到是他送的。看着手腕上的手环,想起那个仿佛上锁一般扣紧的声音,心弦收紧,仿佛这东西的意味都跟着变了。他说这是“细节”,是小东西。可这明明贵得很。“怎么了?”钟楚寰站在扶梯上,见她盯着这个手环一直看,一句话扎中她的心,“你不用有压力。大款送东西比这可贵重多了,你现在正好慢慢习惯。”白纨素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他那张嘴。挺好看的。但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毒?一下子就把她刚刚涌上来的胡思乱想打破,他是不是天生克她。她其实已经累了,穿了一天的小高跟,脚被磨得生疼。但还是坚持逛完了这里的五层楼,才肯坐下来吃饭。开车回去的路上,钟楚寰见她昏昏欲睡,就知道这小姑娘累得不轻。回到他家时已经满天星光了。钟楚寰一进门就脱下外套,打开房间里的灯,准备上楼去放个洗澡水。却见白纨素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半天也没有从玄关进来,特地返回了门口:“你怎么了?”“鞋……脱不下来了。”她的表情有点难看。“你先进来,别换鞋了。”他拉了白纨素一把,见她有些一瘸一拐,怜悯之心又上来了。心里叹了一声。每次对她心生怜悯,都会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这次可能也不例外。钟楚寰又把白纨素抱了起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比看起来重上很多的体重,然后来到沙发边放她坐下。“鞋怎么了?”这是一双在她入职前刚买的新鞋,四厘米的小细跟。一般的女孩子坐在办公室里,这样的鞋穿一天也许会觉得有点累,但也不至于脚肿得脱不下来。“疼……”白纨素摸了摸右脚,找麻烦的表情又写在脸上了。钟楚寰低头抓住她的脚腕,轻轻地晃了晃那只鞋。“啊啊,好疼!”鞋脱掉了,但白纨素的眼泪也出来了。钟楚寰愣了神。她不是根硬骨头吗?“社会姐”的名声在外,在学校门口打架闹事的那股胆魄可不是一般人担得起的吧。当初自己碰瓷了魏璇的车差点被撞得骨折,在病房里都没哼一声,死都不怕,心硬如铁、冷漠至斯。这会竟然会哭会掉眼泪,就因为一双鞋?但现在看她眼角挂着一滴亮晶晶的眼泪,那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呢?分明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虽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但小白花是要照顾的,这个道理他是懂的。她的右脚脚趾外侧磨破了皮,直接导致鞋子粘在了脚上,样子很是可怜,脱掉鞋子的时候那疼痛可想而知了。钟楚寰站起身,打开客厅里的储物柜,取出药箱里的碘伏棉签和医用纱布,回到沙发边坐下,把她的双腿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一会洗完澡你再换一次药,保持创面干燥。你明天穿鞋还是穿上袜子吧。”钟楚寰一边剪医用纱布一边问,“你今天都干嘛了?”“去接待室了。”“你去接待室干嘛?”钟楚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白纨素淡淡回答:“登记公司访客,接待访客,行政接待就是我的工作。”接待访客,那岂不是忙前忙后站了一天?怪不得她穿这双不算什么高跟鞋的鞋也会把脚磨成这样。“谁让你去的?”他看着白纨素的眼睛,企图撬出真话。面对钟楚寰有些锐利的目光,白纨素迟疑了片刻,松开咬着的下唇,声音骤然变冷:“是我自己要去的。”她没说实话。尽管她最大的秘密他可能已经知道,但她依然在对他藏私,有许多事情没准备坦诚。碘伏碰到溃破的皮肤,白纨素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咬着嘴唇把疼痛的哼哼憋在了嗓子眼里,眼泪却掉得更厉害了。钟楚寰盯了她一眼,仍是抓住她的脚腕,毫不留情给她上了碘伏,拿出医用纱布用剪刀剪好,包裹住。抬起头来时,白纨素瞪着一双皱眉的眼,受了委屈一般看着他。白纨素一向要强,但在他面前,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变得格外娇气起来。就好像这些任性妄为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正因为他一贯理所应当地接受,所以她更变本加厉地实行,不断试探他们之间的底线。钟楚寰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圈套里。她的话哪句是真,哪一句是隐瞒,是否准备一直对他隐藏和隐瞒下去,他也不清楚。但看着一滴晶亮的水珠从她的眼睑下方沿着洁白的脸颊落下,鼻尖微红,眼底明澈,又觉得她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突然想伸手给她擦干,这张脸上好像不应该有眼泪。但刚刚拿过药的手好像不太适合去摸清澈洁白的少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