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精装书还崭新完好,就像刚刚拆封一样,他显然没怎么翻过。既然都不喜欢看,作者凭什么要给他签名?白白浪费了感情。白纨素心里涌出一个念头:用自己那本精装书偷换这本,反正这个钟楚寰从来不看,也不会发现。可惜她随身的行李不在手边。等腿脚稍微方便,她得找个机会溜出去,到康哥酒吧把她的书包给取回来。翻了翻书的内页,白纨素找到了那张旧照片。和自己刚睡醒时看到的一样——就是那条船,照片里的其中一人正是林俊勇。同一个场景,同样的人物,只是这照片看上去已经过了不少年了吧?舅舅林俊勇去世那年的容貌比这要苍老多了。借着落地灯微弱的灯光,白纨素看见照片的一角写着几个小字——620海上事故。照片的质地看起来很新,用的是新相纸。但以它的清晰度判断,却更像一张复制品,连手写的几个字都是印上去的。钟楚寰说这是他朋友的摄影作品。或许他真有这么一位朋友?一模一样的绝版书,一模一样场景的旧照片……白纨素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曾有过什么交集,或者在哪里见过。但他的容貌实在太特殊了,凭她的记忆力,就算曾经打过照面,她也不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她仔细看了看照片上舅舅当时的容颜,心头竟被埋藏了多年的疑云笼罩。白纨素把照片小心翼翼夹回书里,抚摸着光滑的、散发着淡淡油墨清香的封面。但愿这一切只是巧合。天光初亮,东方的鱼肚白刚刚消退,少女的梦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阿菀,开门呀。林纨托我捎个东西给你。”是原先住在林家隔壁的邻居顾嫂的声音。顾嫂走南闯北,往返于a市和小县城之间做生意,消息灵通,据说各种道上的人都认识不少。一听到姐姐的名字,少女腾地一声跳下了地,立马去开了门。姐姐已经快四年没回家了。沿海地方的小县城生活悠闲,大家平时都起得很晚。天色尚早,左邻右舍还都在睡梦中,也只有顾嫂这种喜欢奔波的勤快生意人能在这个点钟起得来。门被轻轻打开,一只嵌在乌黑眼窝里精光透亮的眼睛从门缝里望进来。“这是什么啊,顾嫂。”她接过顾嫂沿着门缝递过来的一个小包,里面沉甸甸的,好像是一本书。“你姐让我给你带句话,别再找她了,走得越远越好。”“姐姐说什么?!”少女似乎大梦未醒。顾嫂像没听见一样,复读着方才的内容:“你舅舅、舅妈被灭口了,叫你哥千万别再调查,走得越远越好!”“阿菀,谁在门口?”程若云睡得警觉,听见门外有人说话起了身。但他走到门厅,却只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门口,门外除了一阵清晨的凉风,一无所有……面对着程若云茫然失措的脸,她眨了眨眼。一阵风把门吹得大敞,全身不由得打了个机灵。从那天开始,顾嫂也消失了。天亮了。她微微睁开眼,看见的是钟楚寰那张南极冰山一样的脸……钟楚寰着实是憋着一口气。早上起来想进卧室拿点自己的洗漱用具和护肤品,却发现门被白纨素反锁了,敲也敲不开。这丫头霸占着他的卧室,其中包括他的衣柜和他的盥洗室,而且七点半了还不起床。她还瘸着腿,别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特地到楼下取了钥匙,打开了卧室的门,却发现白纨素在床上睡得像个松鼠,身上穿的是自己刚洗好的衬衫,还把他放在书桌上的那本精装书抱在了怀里。看来她昨天夜里躺在床上看完书,合上书本就睡着了。她有多喜欢这本书,睡觉都要搂着睡?“起来。”白纨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翻了个身。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常常做梦,还经常反复梦到以前的旧事。这个梦好真实,就连当时空气里夜来香的味道都真切得很,仿佛情景再现。她撑着胀痛的头和被梦牵扯到疲惫的身子起了床,猝不及防被浮肿的小腿刺痛到清醒过来。钟楚寰走进盥洗室打开灯,只见自己的毛巾架上挂着个衣架,上面赫然是一条少女内裤。“白纨素!”他怒火上涌。“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白纨素光着脚,穿着那件大而空的衬衫一蹦一跳到了盥洗室门口。“那我叫你什么?白女士?”钟楚寰一把摘下内裤丢回给她,“你这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跟我的毛巾挂在一起?”“又没有贴着挂。”她抱怨道,“挂在里面不容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