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从家里的来信中得知,他离开京城不到十个月,大嫂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叶灵。
叶父日夜在粮油店操劳,本就身体虚弱的他两年前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虽然不是生身父亲,但将他抚养成人,恩情却不能忘,叶小天也黯然伤心,更惦念壮年守寡的母亲。
叶父去世后,粮油店就盘给了别人,家里经济来源只有哥哥当狱卒的薪俸,生活艰难,更让他归心似箭。
这次回家,他一定要带母亲和哥嫂、灵儿回铜仁,从此一家人欢聚一堂,共享富贵。
苏循天说道:“大人您这谱儿,摆得也未免太大了些。打尖时我听说广西布政大人前天刚刚回京,走的就是这条路,轻车简从,只有十余随从。咱们这么张扬,会不会太令人侧目?”
叶小天一身锦衣,仰靠在华盖曲辕的敞篷马车上,得意洋洋地道:“我要是一方布政使,也得低调。可我现在不是流官,而是土官!土官,在朝廷眼里,就是一些没什么见识的乡下暴发户,你若不是这副模样,他们才真的担心呢。衣锦还乡你懂不懂?我要在街坊面前显摆显摆,他们见了不大吃一惊才怪,哈哈哈哈……”
叶小天笑得好不小人得志,李秋池看在眼里,忍不住也笑了。
他扶保的这个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传统官吏们的确大不相同,有些时候他会做出很俗气的事来,可是……特别的真,并不叫人厌烦,反而心生喜爱。
哚妮坐在叶小天身旁,穿着彩衣短裙,浑身银饰,俏媚明丽得不可方物。
哚妮低头看看自己裸露在外、浑圆曼妙、充满青春活力的一双大腿,担心地对叶小天道:“小天哥,北方那么冷,我这身衣服是不是也不能穿了?”
叶小天特意让哚妮这么打扮,家里人见多了寻常汉装女子,这种苗族姑娘的装束新鲜,看在眼里尤其俏媚。
他想借此让哚妮给婆婆留下深刻的好印象,尤其是要和自己大嫂别别苗头。
大嫂在整条胡同的媳妇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俏,叶小天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落了下风。
可他却忘了贵州与京城的天气实有天壤之别。
叶小天看看哚妮俏媚的模样,饱满的酥胸,一双粉光致致的大腿,实在舍不得把这美丽的春光藏进一套肥大臃肿的冬服里。
叶小天发狠道:“你不晓得咱北方人御寒的手段,冬天在北方比在南方还舒坦呢。哪怕外面滴水成冰,你待的地方也会温暖如春。就这身儿衣裳,咱不换,该烧包时要烧包!”
叶小天捏了捏哚妮的粉腮,得意洋洋:“咱的漂亮媳妇儿,必须一出场把他们都给镇喽!”
徐伯夷被景鹏的军队当做山贼俘虏后阉割递解入京,一路艰难跋涉竟然大难不死,进宫成了低级宦官。
二十四监衙门,从掌管批阅奏章的司礼监,到负责园艺的司苑局,吃喝玩乐衣食住行,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太监管理。
最倒霉、最苦逼的就是直殿监,徐伯夷现在就是直殿监的一员。
因为徐伯夷还是朝廷通缉的逃官要犯,他把姓名拆字,化名余白弓!
两个太监从他身前走过,边走边聊:“听说此番进京受封的土司原本是个流官?”“不只是流官,还是咱京城人氏呢,叫什么来着?对了,叶小天!啧啧啧,祖坟冒了青烟呐,一眨眼,人家就成了世袭罔替的土司老爷!”
“吧嗒!”徐伯夷手中的扫帚失手落地,忽然间,他心中的仇恨如火山般喷发出来。
曾经,他是一个前程远大的生员,被叶小天毁了;后来,他成为葫县县丞,一个年轻有为的朝廷命官,又被叶小天毁了!
他成了逃犯!
他被山贼强暴!
他被阉了送进宫中成了一名火者,睡在昏暗拥挤的通铺房,吃师傅的残羹剩饭,挨打受骂,干着苦力,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和能力。
这一切,统统拜叶小天所赐。而叶小天,却成了土司,居然成了土皇帝!“我要报仇!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我就夺走你的一切!”
徐伯夷脸色狰狞,低声咒骂,却被凑巧经过的李国舅瞧见。
他曾在葫县跟徐伯夷交往颇深,感觉这个人身影很眼熟,好奇地近前打量。
待认出果然是徐伯夷,李玄成也是大吃一惊。
李玄成并不关心徐伯夷为何变成现在这样,他只知道徐伯夷愿意为了搞死叶小天而竭尽所能,于是他把徐伯夷荐入司礼监。
两人狼狈为奸,缔结了复仇者联盟,目标正是叶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