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有人开始扔“重型武器”,巡检司官兵和捕快们大声吆喝着制止。
人犯已被控制,他们不能坐视人犯被围观百姓活活打死。
再说这么乱扔实在谈不上准头,没准就会误伤了人。
苏循天和李云聪伴在叶小天身边,走在队伍中间。
苏循天遗憾地道:“可惜这厮逃跑的时候没能当场把他干掉,一旦擒获,反而不好下手了……”
叶小天道:“齐木背负华家命案,如今被擒,大快人心。我想,曾受齐家迫害过的百姓,这回应该有勇气向官府告状了。”
这时,道路前方忽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青色劲装,肩后背着一口刀;另一个手执折扇,却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两人大摇大摆地迎上来。
围观的百姓察觉有异,停止了呐喊喧哗,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
人们很快得知堵住囚车去路,迎上前来的那个劲装大汉,是齐府大管家范雷。
一些百姓登时兴奋起来:“范雷这副打扮,莫非要劫囚车?这回有好戏看了!”
但是头脑清楚些的人,都觉得事情恐怕是出现了不可测的变化,街头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隔着五步远,范雷站住了,冷冷地道:“我要见我们老爷。”
叶小天道:“你家主人涉嫌杀人,你想见他,等大老爷审过再说。”
“谁说要县太爷审过了才能见?”那摇着折扇的书生突然一合扇子,用扇柄一拨范雷,傲然道:“你自去见你家老爷,我来与他说话。”
那书生走到叶小天身边,倨傲地拱了拱手:“水西李秋池,见过典史大人!”
叶小天知道水西是贵州的风水宝地,大人物几乎全都聚集在那儿,那是贵州权力场的舞台。
所以叶小天一听水西就有些头痛,他扭过头看向李云聪。
李云聪脸色凝重地道:“大人,李秋池是贵州第一讼师,许多豪门有些不宜私相了结的事情也是重金聘请此人出面解决。他有举人身份,交游广阔,暗地里还担当着官场掮客……”
李秋池乜着叶小天道:“知道本人什么身份了?没错,李某是讼师,受齐家所邀来葫县打官司!你就是艾典史?关于我的委托人受人诬告一事,李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李秋池和叶小天说话时,范雷已经窜上骡车,齐木压低声音急急问道:“如何?”
范雷也知情况紧急,叶小天那边只要反应过来,就不会容许他们两个再有接触的机会,所以赶紧把这几天办好的事情向齐木禀报:“田家已经答应,只要今后我驿路收入分他三成,便会保你无恙。”
齐木咬牙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三成给了他,未必便吃亏。”
范雷道:“是!提刑司那边我也打点过了,这才请了李讼师来。”
齐木眉头一皱:“那华云飞一口咬定我在杀人现场,便请讼师来,又能如何?”
范雷嘿嘿一笑:“说起这种事,公门中人比我们还熟谙门径。提刑司的人收了钱,已经为咱们指点了一条明路。我已经买通几个死囚,让他们背下这个案子。华云飞说大哥你在场,那几个死囚却咬定人是他们杀的,到时候就看谁的后台硬了。”
齐木听到这里,不禁“嘿嘿”地笑起来。
李秋池伶牙俐齿,光是《大明律》就滔滔不绝说出十五六条,把叶小天绕得晕头转向。
但叶小天何等机警,他一扭头,恰好看见齐木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叶小天心中一沉,立即高声喝道:“分开他们!”
周班头和罗巡检上前把范雷轰开,押解着齐木继续上路。
李秋池还在纠缠不休,叶小天又道:“把这孙子轰到一边。”
李云聪和苏循天立即上前赶人,将李秋池推到路边。
等队伍过去,李秋池走到大道中央高声叫道:“艾典史,想跟李某过招,你还嫩了点儿!有我李某人出手,齐木必定安然无恙。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在空中回荡,两旁百姓鸦雀无声,开始有人悄悄撤离,人群渐渐消散,所有人的神情深沉凝重,全无刚才的欢欣喜悦。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叶小天叹了口气,无奈地向李云聪偷偷做了一个手势。
李云聪默默地点了点头,悄然离开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