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坐在下首,说道:“这些都是下官搜罗来的罪证。县尊大人,孟庆唯罪证确凿,与他一起走私火药等违禁物品牟取暴利的,必是齐木。下官建议,立即把齐木拘禁到案。”
花晴风道:“一旦把齐木抓来,万一拿不出真凭实据……”
叶小天盯着花晴风的眼睛,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的非常有力:“县尊大人,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花晴风身子猛地一震,失声道:“甚么?”
叶小天收回目光,望着对面花架上爬下来的绿色藤蔓,缓缓说道:“钳制县尊大人的,是孟庆唯和王宁,尤其是孟庆唯。如果县尊大人这时候能够果断地站出来,招揽人心、树立威望,把孟庆唯和齐木扳倒之后,挟大胜之威,便是王主簿也不敢轻掠县尊之锋。到那时,县尊大人至少可以拿回六成权力,足以把葫县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花晴风听得怦然心动,可是一想到齐木那个亡命徒的手段,花晴风又犹豫起来,迟疑半晌才道:“你……你有把握?”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什么把握?”
花晴风道:“惩办齐木的罪证,这是其一。齐木手底下有许多亡命之徒,巡检司又对他一向唯命是从,你……你有什么把握,将他绳之以法?”
叶小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花晴风,轻轻摇摇头,道:“县尊大人,如果凡事都有十成把握,那齐木早就主动认输了,还需要我们一搏?以葫县情形之靡烂,眼下能有这样一个绝好机会,已经殊为难得,值得一搏了!”
花晴风胀红了脸,讪讪道:“本县不是怕,只是……本官身为一县之尊,如果把他抓了,最后无凭无据地再把他放掉,那就威严扫地了。因此本县觉得,还是……还是谋而后动的好。”
屏风后面,苏雅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虽然她一直很理解丈夫的苦衷,可是到了这一步,有叶小天冲锋陷阵在前,他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苏雅真是失望透了。
前边“嗵嗵嗵”一阵鼓响,把花晴风吓了一跳。上次公堂之上大失颜面,他现在对升堂已经有些恐惧症了。
一个衙役飞也似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大老爷,齐……齐木来了,正在击鼓鸣冤!”
“啊?”花晴风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张得急了点儿,“咔嚓”一声,下巴差点儿脱臼。
齐木这是要告谁?有谁是需要齐木告到衙门才能处理的,老天爷么?!
花晴风不敢怠慢,赶紧穿戴起来,吩咐人升堂。
叶小天听了也颇觉古怪,齐木击鼓鸣冤?
莫非这是以进为退的什么法子?
叶小天一时想不透其中玄机,便也随着花晴风赶到大堂。
知县升堂他不宜在场,但是若避在堂柱后面听审却也不难,自然没人会拦他这位本县典史。
齐木并没来,来的是他的大管家范雷。
华云飞那一箭对齐木来说是有惊无险,这种伤势自然不打紧,拔去利箭,敷上金疮药,只不过是暂时说不了话、只能吃些流食而已。
至于以后颊上会留下两个很难看的大酒窝,齐大爷又不靠脸蛋儿吃饭,当然不在乎。
齐木裹好了伤,马上怒火万丈地向手下打手势,吩咐他们立即再来一次全城大搜捕,寻找那个阴魂不散的华云飞。
等众打手领命而去,齐木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可以趁此反将叶小天一军:“这个疯子不是口口声声要维护国法庄严么,那就让他为我效效力吧!”
想到一心要对付自己的叶小天不得不很郁闷地带着人到处去帮他缉拿凶手,齐木心中就一阵得意。于是,范雷就受命来到了葫县县衙。
花晴风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边出来,一边正着官帽,一边迎向范雷,刚要拱手,忽然发现来人不是齐木,不由一怔。
范雷慢条斯理地道:“本人是齐府管家,替我家主人来告状。”
花晴风赶紧走到公案后面,举起惊堂木正要喝令“升堂”,范雷不耐烦地道:“县太爷,你就别升堂了,本人是来报案的,人犯还需你们官府去抓。没抓到人犯之前,有什么好审的?”
花晴风讪讪地放下惊堂木:“原来如此,那么……大管家要举告何人,还请仔细讲来!”
范雷咳嗽一声,说道:“县太爷,我家老爷现已查明,当日暴死雨中的徐林、祥哥儿等人,是被一个名叫华云飞的少年所杀!此人是青山沟中一个猎户,性情乖张暴戾,他曾因为贩卖一张虎皮与我齐府发生过争执。后来他的父母意外去世,竟然迁怒我齐府,杀害徐林、祥哥等人,就是他为了泄愤。这华云飞连害数条人命还不罢休,今日竟然埋伏在我齐府门外,趁我家主人外出时,用猎弓行刺……”
花晴风一听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齐木死了?”
“呃……齐先生无恙吧?”看到范雷怪异的眼神,花晴风突然觉察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赶紧又扮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
范雷沉着脸道:“承蒙县太爷动问,我家老爷安然无恙。这华云飞屡次三番行凶杀人,本县士绅人人自危。我家主人希望县太爷能立即出动本县巡捕、民壮,再联络各里长、保正,在整个葫县布下天罗地网以搜捕凶手,尽快将他缉拿归案。”
花晴风打“太极拳”惯了,而且他心里巴不得齐木早点儿死,所以又想故伎重施,推诿了事:“啊!这是自然,本县……本县马上使人召集各房首领官、佐贰官,共同商议……”
范雷把眼一瞪:“事急如火,县太爷还要召集各房长官共同商议?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