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野放下手机,像是整理了一下情绪,才缓缓道来:“我之前和你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其实应该说,这些年也一般。他在国际学校只读了一年,后来就因为身体原因请了私人教师在家一对一上课,更别谈工作了,这些年,他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家和医院,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一趟家门都没出过。”
“人的年龄增长是一种必然,但心理年龄,是需要阅历来磨练的,他的生活没有波折也没有惊喜,看似日复一日,可实际上,时间对于他来讲,几乎是停滞的,他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年,睡了一个长觉起来,发现自己27了。”
舒杳惊讶地张了张嘴。
刚才对沉炀的那些疑惑,突然就都有了解释。
医院是个很磨人的地方,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受过太多疼痛折磨,却还能拥有如此乐观的心态。
此刻她对于沉炀,反而有些敬佩。
“难怪,他那么容易被骗。”
“什么被骗?”
“他女朋友啊。”舒杳从旁边拿了一瓶牛奶,咬着吸管,“今天那个女生提分手,明显就不是真的讨厌异地,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他知道。”
“他知道?”
“在他们那圈子里,谁都知道,只要和沉炀交往,不管交往几天还是几个月,分手后都能得到一大笔分手费,有多少人是冲着这个和他交往,他心里有数。”
“那他为什么还答应和人交往?”
“他谈恋爱,不过是因为觉得生活太无聊,要说真心喜欢谁,估计还真没有,别人想要钱,他打发时间,各取所需。”
舒杳忍不住暗暗感慨,怎么听着又可怜又渣渣的。
你们有钱人真会玩儿。
短短几天时间,舒杳对沉炀的印象,修改了很多次。
一开始,他凶神恶煞,没有边界感,舒杳觉得他是一个独占父母宠爱、欺压弟弟的恶人。
后来,他幼稚话痨,让舒杳觉得,这人看着愚蠢又好骗。
但现在,舒杳却觉得,他或许不仅不愚蠢,反而有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天真。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沉野觑她一眼,似乎在问:笑什么?
舒杳说:“感觉你妈妈怀你们的时候,基因分配有点不均。”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迈过了十一点。
舒杳有些犯困。
但楼下的人似乎还是没有离开的趋势。
见舒杳打了个呵欠,沉野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说:“先去睡吧。”
“那你……”
舒杳欲言又止,但昨晚因为看日出,本来就没怎么睡,此刻她确实有点熬不住了。
“我在这儿坐会儿,等他回房了再走。”
“嗯。”掀开被子,舒杳躺了上去。
沉野把卧室的大灯关了,只留下沙发旁边的一盏小灯。
舒杳那边,几乎完全是黑暗的。
她闭着眼睛,却突然意识到沉野今晚是有点反常的,反常在,话比平时多很多。
她声音低低地问:“沉野,你刚才和我说这么多你哥的事情,是为了让我不要因为之前的事,生他的气吗?”
“不是。”沉野说,“只是如果你生气的话,希望可以对着我撒。”
“我本来是有点生气,因为他贬低你,后来发现他针对的是我之后,我反而不生气了。”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因为,我们领证太仓促,家境工作各方面差距又比较大,你哥对我不了解、有偏见,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舒杳想了想,双唇微微弯起,“有疼爱自己的家人,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我其实很开心,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沉野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被人说总打架,可他的成绩却丝毫不落于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