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瑔没说话,之后一路,也再无言,一直到进了谢萦那间小院里,才突然出声问道:“你先前说曾有人在这里看到过……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嗯?什麽他啊?”宁苒音好奇地探出头来。
临风眼见情况不对,连忙道:“表小姐!我们去喂鱼吧!”
宁苒音不明所以:“哪来的鱼啊?”
“肯定有的,这麽大个院子还能没个水塘子?那有水塘子不就得养几条鱼才好看吗?”
谢萦道:“我不常回来,这里一直有下人照看,他们比我清楚。”说着,便对刚跑出来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道,“都别围着我转了,这几位都是我的客人,你们好好招待。”
“可是我不想喂鱼……诶!”
临风没管那麽多,伙同底下的小厮侍女拉上阿止一起把宁苒音挤走了。
林榭没动,唇边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小孩子嘛,吃好喝好玩好便行了,不用知道那麽多,不过有些事情我总得知道啊。”
谢萦苦笑一声,做了个请的动作:“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二位随我到正厅去。”
看谢萦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珏便猜想其中有什麽说不清的事,谁料想他有那般厉害的情报网竟然也能让人牵着鼻子走。
苏珏道:“你的意思是,你派出去探查此事的人,无一例外,回来禀报时都是一套说辞,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谢萦深呼一口气,点点头:“是,全部都咬死了这套说辞,说一定在这边见过林拾将军,细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瑔微微蹙眉,正欲开口,却听谢萦道:“清尘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很可惜,人确确实实都是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也未被任何人收买,只是无论怎麽去做我交代的这件事,都会被人从幕后指引,像被洗脑了一样,一步步找到那个人想让他们知道的答案。”
苏珏嗤笑一声:“说来也是巧了,我们去金城,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让人强推过去的。不过说起来你自己都还没闹清楚这些事,就把我们清尘这麽骗过来了?”
“在下也是实在没有别的法子……”谢萦微叹,沉默良久,突然定定看向林瑔,“不知公子,可否想过另一种可能。”
林瑔微愣:“什麽?”
闻言,林榭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啊,他自己应该是想不明白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上面去,毕竟连我爹念叨了这麽多年,最后也只是叹一句有缘而已。”
林瑔不明所以地擡头看向林榭,道:“你干什麽?”
林榭自己搬了把椅子,在林瑔正对面坐下了,上上下下来回地打量他:“就依你自己所说的,咱们俩年纪差不多大,谁不是从小看着我大哥林拾的画像长大的?阿娘很想他,我幼时也是一日日地看阿娘对着大哥的画像发呆,跟她坐在一起看。可是你记住的是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我没那麽大抱负,记得清楚的也就是那张画……你就没想过,他真是你爹?”
闻言,林瑔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变得困惑,随即又恢複以往的一片淡然,端起茶抿了一口:“话不能乱说,祖父他……”
“他亲手给你捡回去的,他告诉你你不是亲生的。”林榭轻笑一声,“或许连父亲自己都这样认为,因为是他亲手把你抱回家门的,所以他觉得你是恩赐,也从来没有想过你和大哥是不是真的有什麽关系。可是林瑔,你让在座的看看,就算是我们先入为主,那也总要有相似的地方先入为主,看到你的时候,谁能想不到大哥?”
林榭深呼一口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傻了一下,但那时候觉得非亲非故的纯粹是我自己想多了。世上的像有三种,脾性、容貌和神韵,若按我那些年为数不多对我大哥的了解,你占了两样,脾性和神韵,而且还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得。一个人的性子姑且可以靠后天养成,但要像那也是耳濡目染、本人教出来的才会有那种感觉,并非说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带出来的就像了。神韵却不行,那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是爹娘留下的影子。”
苏珏犹豫一瞬,起身手轻轻搭在林瑔肩上:“清尘……”
林瑔只是垂下头:“如今也只是猜测,并未有人能真说得清楚。”
谢萦低叹:“此事算是我欺瞒公子,但唯有这样,才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如今是猜想,可若是真的,周家那边必然……”
“闭嘴!”苏珏蹙眉,蹲下抓着林瑔的手用了些力道。
林瑔有些茫然地动了动手指,有点儿疼,但疼了反而觉得好,最起码有一点真实感。
背后有人推他们入局,牵扯的人如此之多,何况背后还事关江山社稷,这条路非走不可他不是不明白。
只是用那麽多年才勉强沉积于心接受的一件事,如今却有人重新翻出来,告诉他另一种可能……
一滴滚热的泪落在二人交叠的双手的缝隙里,一点点变凉。
林瑔抽出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有些慌乱地起身往外走。
“清尘!”苏珏眉心微蹙,抓着他不肯松手。
林瑔眼底显出一抹慌乱,费力地要抽出手,却因为心烦意乱,使不上多少力气:“你松开我,去周家,现在就去!”
苏珏自然不可能让他这麽出门去,强硬地把林瑔摁回椅子上,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倒出一丸药来塞进林瑔嘴里。
谢萦鼻尖动了动,有些诧异:“雪莲清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