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榭扫了一眼杵在原地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得笔直谢萦,微微一叹:“你算是完了……别看了,音儿都走了!”
真不是他有心埋汰自己家的姑娘,只是宁苒音……罢了,不提了。
“所以你怎麽来这边儿了?”
宁苒音咽下最后一点糯米糕,听林瑔问,撇了撇嘴,道:“还不是爹爹娘亲出门玩不带我,嫌我吵得慌,这来这边了,就要把我丢给外祖母,说过段时间来接我回京,过及笄礼,不过他们听闻哥哥也在这,就连接我都懒得管了,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捎带上我。”
“这倒有意思。”苏珏支着下巴笑了一声,“你的及笄礼,按理来说该是宁家来办,怎麽反而要回林家去?”
宁苒音道:“宁家很少示人,过于神秘了些。爹爹的意思是,及笄了就能嫁人了,在京城里,让外祖父为我选一户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他说我太闹腾,若是嫁到一个和宁家一样的武林世家,会翻天的。”
林瑔点头:“这倒是说得不错。”
“哥!”宁苒音不满地喊了一声,却也不知道如何辩驳,最后恨恨地又拿了一块糕塞进嘴里,随后拍了拍手,道,“小舅舅,我饿了!”
林榭无奈扶额:“小祖宗,你已经吃了半盘子糕点喝了两盏茶了,还饿?不撑得慌?”
“不撑,我想吃饭,这是零嘴儿,不顶饱!”
“那你跟我过来,去厨房里瞧瞧想吃什麽,叫厨娘给你做。”
谢萦直勾勾地盯着宁苒音,一直到再没了那道鹅黄色的身影,才大梦初醒般地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强装镇定。
“你那盏茶,怕是早就干了。”
谢萦放下茶盏的动作一僵,随后面不改色地道:“殿下说笑。”谢萦扫了一眼临风阿止,垂下头,道,“在下知道这两位大人是殿下公子的心腹,但有些话,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还请这两位大人,先出去。”
苏珏微微一笑:“我还没问,你就这麽说了,我才要疑心有诈。”
“是不是有诈您二位听完便知,若是不信,也大可以去查,秘密已经藏了十几年,但却不能一直藏下去,有二位与当年那桩事有瓜葛的人相助,或许我能尽早查清……那段往事。”
侥幸
苏珏面色不变,手撑起下巴,双眸轻阖:“你说往事,可那分明是你放不下的往事,为何一定要牵我们那两个入局?谢萦,你是聪明人,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好像大部分都是来源于你,你未必需要我们的帮助。”
“前人债后人偿,不是我要拉二位入局,只是您二位本就是脱不干净的。如今还能有大苏,那是他们不知付出了多惨重的代价换来的,结果是好的,过程却被掩了过去。那些年所牵连过的人,殷家楚家为首的乱臣贼子,剩余之人,陛下,陛下的兄长、林太傅、林拾将军,还有燕月,还有我……”
谢萦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将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你姓谢,是跟你母亲的姓吗?”林瑔突然道。
谢萦微愣,下意识接了一句:“什麽?”
“你也说了,无非是前人债后人偿,楚家只剩几个那时还不记事的孩子活到如今,殷家……差不多等于没了,林家你盯上的是我,那还差一个,不就该是当年受我父亲所托、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的郑折前辈吗……前辈说那时夫人有孕,至少,还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闻言,谢萦苦笑一声,说了句:“公子聪慧。”
半晌无言,苏珏视线落到谢萦身上,道:“我很好奇,你所谓真相究竟是什麽意思?你想寻仇,可这件事牵连甚广,又岂是推到一个人身上就能说清楚的?”
谢萦深深叹了口气,他道:“林拾将军是大苏的英雄,这一桩桩一件件自然不可能都推到他身上,其余人……至少我不信当年之事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想知道一手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谁。”
闻言,林瑔微微蹙眉,道:“什麽叫一手策划?”
谢萦定定看向林瑔,缓缓张口,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地落入林瑔耳中,下一秒,林瑔手边的茶盏被撞翻在地,茶水从碎裂的瓷片中淌了一地。
林瑔脑中一片嗡鸣,唯有谢萦那句话还回蕩在耳边:“如果当年林拾将军侥幸从那场大火中活下来了呢?”
吱呀——
林瑔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在纸上落笔。
“这画的是我大哥吗?”
闻言,林瑔眼中微微划过几分诧异,擡眼一看,却见林榭咬着半个苹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幅丹青。
随后又看了看林瑔,没错过他眼底那抹诧异:“干什麽?那位小殿下听话,知道你心里不畅快听你的让你一个人待着,我又不听话,我进来怎麽了?”
实际上苏珏就蹲在门口,却说林瑔现在不需要他,他进来也只会让林瑔为了不让他担心强行打起精神来。
林榭可没管那麽多,直接挨着林瑔席地而坐,不仅要进来,还要专门提起他这个烦心事:“你说你,其实你也没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血脉上说起来也无甚关系,怎麽就郁闷成这样?”
闻言,林瑔轻扫他一眼,对于林榭这个听墙角的行为到底没有说什麽。
半晌,林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他是我父亲,我从十…四岁之前,一直坚信祖父编出来哄别人、哄我的那一番说辞,从小他就把我领到将军的画像前,跟我说,这是我父亲,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和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