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没想到会是方倏澶和张菍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不知是惊讶他二人在这里,还是惊讶他二人能相安无事地站在一处。
随即呵斥道:“你们两个来这做什麽?赶紧回去!”
张菍儿犹豫一番,大抵来此别有目的,没得到结果也不愿走。
正欲说些什麽,又怕打扰到几人谈正事,不敢出声,只站在原地没动。
苏珏见状,道:“无妨,我说了这也不是什麽要紧事,方公子和张姑娘听听也没什麽。”
方将军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将军放心。”苏珏道,“此事与他二人无关,就算最后有什麽事,也牵扯不到他们。”
闻言,方将军顿了片刻,看了二人一眼,重重一叹:“阿澶,你领菍儿到边上去,听一听也罢,不许过来,站在那,不许出声。”又对苏珏林瑔二人道,“殿下公子请上座。”
林瑔摇头:“不必。”
一“上座”,便要做好促膝长谈的準备。
依林瑔经验之谈,茶一上人往那一坐就是一天的事,还是快刀斩乱麻趁早说清楚的好。
林瑔发了话,苏珏便也不再多说什麽,只道:“方将军若是有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此事本就为王樊一人所做,他不算奴仆,只是府上一介客卿,本就与方家无甚干系,有任何罪责也该他一人承担,何况如今事没闹大,不过寥寥几人知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方将军面色凝重,几次欲言又止,在屋中来回踱步,最终只化为声声叹息。
林瑔不管事,由着方将军这般自顾自地发愁;苏珏也不急,唇角含笑,等他自己缓过来。
半晌,方将军才停住,站定在苏珏林瑔面前,直挺挺地又跪了下去。
林瑔眼疾手快,往旁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他这一跪。
苏珏:“……”
苏珏笑得有些僵,勉强道:“方将军……不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他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到底是怎麽长的?
又不是不会说话,非要动不动就突然一跪,让人如何招架得住。
方将军沉声道:“殿下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此事虽为王樊所犯,但他毕竟为臣府中之人,终归是微臣管教不严,微臣该与其同罪。且陛下将荒鹰城交于微臣管辖,赈灾之物却出了事,亦是微臣之过错,请殿下责罚!”
苏珏笑得咬牙切齿,耐着性子继续劝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您详谈此事。您起来,咱们好好聊。”
闻言,方将军显出几分犹豫来。
林瑔适时开口:“方将军,就算您真有过错,要罚也该等事情理清之后。此事其中颇有些複杂,如今却还是小事,您若继续这麽跪下去,耽误了时辰,再生变故,可就未必还是现在这般境况了。”
房中沉默半晌,须臾,苏珏扶着方凯峰的那只手终于觉得一松,连忙加大了力道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方将军请起。关于那王樊,我还有几件事需得问问您。”
“殿下请说,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樊受人指使,如今又遭人灭口,幕后之人尚不明确。此事亦不好明说,若让太多人知晓,不免会打草惊蛇。
苏珏沉吟片刻,才道:“方将军,依我看来,那王樊武功才智并不出挑,方家在这北境之地也算难得的名门望族,选客卿怕是有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为何偏偏是这王樊最后成了方家的客卿呢?是当真比试的一番人里掐住了这个尖儿,还是受人所托,才让他入的府?”
方将军微叹:“叫他入府做客卿,是听了阿澶的意思。”
闻言,苏珏看了一眼方倏澶,才将视线又转回方将军身上:“令郎这是何意?”
若按照方倏澶先前所说,是因为王樊动了手脚赢了比试被他发现,方倏澶觉得一个已经露出马脚的怎麽也比别人强才将他留下。
只是不知这父子二人的口供是否对得上。
方将军道:“我们家向来人少,府上能用的人不多。好在平日里也无大事,有几个使唤的人就够用了。但那时候的老管家病了,身子不中用,就让他儿子给接家里去了。新管家处事倒也还算利索,只是有时候遇上些杂事就弄不妥当,总感觉不比老人在的时候。我便想着再招些人进来,可思来想去许久,不如挑个文武俱佳的人进来做客卿,万事也有个出主意的人。就贴了告示,前来之人确实不少,那王樊把把皆胜,可等我试探他时,却又觉得他的本事远在那些人之下。”
说到这,方将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稍稍缓了下才继续道:“我就叫了阿澶来,同他说了此事。结果阿澶却跟我说,比武之时,他曾看见王樊暗中使了手段。我听了本想当即把人逐出府去,阿澶却说此人虽有些偷奸耍滑,但已露了马脚,我们如今知道他的底细,也好多提防着他些。若撵了他出去,再招个不知品行的人进来,那才叫麻烦。我想了想,觉得有理,就将他留下来。”
“当真如此?”林瑔起身,缓缓移步到苏珏身后,“既已知此人品行不端,留着也是个祸患,若是最初觉着摸清了底细是个好拿捏的,在府里也能老老实实的那留着便罢了。可他在方家这几年怕是也不安分,这样的人还留他做甚?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却仍留他在府上肆意妄为,怕是不妥吧。”
“这…这个怨我。”张菍儿站在角落里,垂着头,嗫喏着开口,“我先前并不知晓他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阿澶处理得干净,他又说得可怜,我并不想他是这样的人,便也多护着他些。想来就算传到将军和夫人那边去,也因着我的缘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从不曾与他多计较。才留下了王樊,惹出今日的祸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