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教诲
苏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堵得慌,只是泪一滴滴地往下落。
楚知咳了两声,瞧他们这个样子也不想再添堵,生生把血又咽了回去。
“都同你说了,别吓他们,也别吓自己,还能说话,看着精气神儿还好,你就放宽心些。”
脂沫笑了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麽。
她道:“你管我呢,我不能宽心,我就得提着这口气,要死死在家里头,别嫌我晦气,落叶归根。”
林瑔闷声道:“姐姐不会……”
最后那个字,林瑔终究是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走得太慢,还是心里难受,反正就是觉得,今天这条路格外难走。林瑔突然定住,他有些不敢迈步。
走慢些,再走慢些,兴许还能多听姐姐说几句话呢。
脂沫许是感觉到他停了,轻轻拍了拍他:“走吧,我就想回家。”
脂沫迷迷糊糊地,眼前越来越黑,她强打起精神,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些閑话。
“我被卖进宫的时候太小了,不知道爹娘都长什麽样、是干什麽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个兄弟姊妹。从前和别人住在一处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什麽小的时候要帮着家里头带弟弟,为了弟弟才被卖出了家门。我那时候就觉得怵得慌,我虽不记得,可听他们讲的自己带大的弟弟也没几个是省心的。现在这麽看,我运气好,带的两个,都是乖巧的。”
脂沫抿了抿干裂的唇,疼得其实都有些受不住了,她歪了歪脑袋,朦胧间还能看见苏珏和楚知,没忍住笑了笑。
“小殿下,你说我当初要是真去傍上你爹,我是不是……还能把你要过来当儿子?”
苏珏吸了下鼻子,道:“理他做什麽?我不要你做我娘,你就是姐姐。他都多大年纪了,能当姐姐的爹了,我应该给姐姐寻门好亲事,给姐姐送出宫去。”
脂沫笑了声:“叫你父皇知道,你也少不得一顿打……快到了吗?”
林瑔道:“没有。”
“少骗我,我看见了,快到了。”
林瑔嘴犟,就是不认:“就是没有,姐姐看错了。”
脂沫眼神涣散,想再交代些什麽,最后也只低低地说了一句:“都好好的,活着比什麽都好。”
林瑔也就刚迈过门槛儿,他站在那,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动作,低下头,就能看见脂沫垂下的手,和她腕上的软银丝镯。
她是极爱美的,死相却这样难看。
林瑔摘了脂沫的镯子戴在手上,他原本也是为的好玩,才要跟脂沫学这个。
可他不适合,最后也只能把脂沫亲手套在他手腕上的镯子还回去。
如今却后悔了,想叫脂沫再给他带上也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