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樆淑倒是拿筷子的手稍微一顿,她略微垂眸,转瞬之间又神色如常,讲筷子伸向了旁边的桂花糕,她继续说:“我们俩的交情,你还怀疑我呢,大小姐?”
本来景樆淑最后是想说翟大组长的,但又顾忌到毕竟是公共场合,所以临时又生硬改口为了“大小姐”。
翟沄年视线落点模糊不清,也分不出来刚才那么一瞬间里,她在看的是茶杯里飘着的那一两朵桂花,还是留意到了景樆淑的反应。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至少她面色上依旧正常无异。
应该过了很久了,因为街上的人比起之前都少了很多,景樆淑站了起来,翟沄年以为她打算走了,便也打算起身,可毫无征兆的,景樆淑弯腰凑近了些。翟沄年抬头,定定地看着景樆淑,眼含着些许疑惑。
景樆淑看了一会儿翟沄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的:平时多聪明一个人,怎么有的时候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呢……景樆淑想着,在心里默默换了个形容词——挺可爱的,像是很乖的样子。景樆淑拿起手边的纸巾,轻之又轻地拭去了翟沄年唇角粘上的抹茶粉,随后站直身子,递给了尚且负伤的大小姐一只胳膊。
翟沄年借力起来,顺带很自然不过地牵起了景樆淑的手。
——景樆淑的手很暖和;不似翟沄年,分明是春夏之交出生的人,却一点没得到如春风一般的暖意,反倒是是终年手脚冰冷。尤其到了冬天的时候,说那和冬雪无异也不为过。
回到齐家,时间却也还早,所以景樆淑和翟沄年便又去了后院里石桌边坐下,不时有木槿花落下。或是落在桌上,在烛光下照得透明;又或者轻轻地飘落在地,在庭院灯的斜射下,大厨一片阴影;又或者,落在题目中某一人的发间,随后被对方或者自己拂落……
而桌上,一盘棋局,白黑子占满大半格点,胜负依旧未分。
景樆淑捻着棋子,始终不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约莫三分钟后,景樆淑放下了棋,眼里盈满了温柔与情深,起身向翟沄年伸出一只手:“大小姐,跟我走吗?”
翟沄年捏着白棋支着下巴,此刻下巴稍稍扬起些弧度,听了景樆淑的话后弯眸落下些许笑意,她随手扔下棋子,于是微凉的手被紧紧握住,也渐渐被捂热。
景樆淑一路牵着翟沄年,而后者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樆淑,似乎有些想打趣说“你是齐钰绾还是我是,怎么你走得那么熟练”。
等到她们走到某处专门留出来的空地上——本是齐安怀留出来给齐钰绾看星空的——看到旁边亭子里桌上摆的一些烟花之类的东西,翟沄年突然就想起来前两天她们俩的假期刚定出来时,有那么半天的时间,她们是不在一处的。
若是车快一些的,完全可以在一个小时左右到覃市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那天下午翟沄年去齐家给自己舅舅过了五十岁生日后,景樆淑来接翟沄年,翟沄年乖乖地站着等景樆淑给自己披外套时,她还跟景樆淑开玩笑说:“怎么,这办了半天事是人挺多?还衣服都没换呢。”
而景樆淑那时也不反驳,只说道:“是啊,马不停蹄来接大小姐回去。”
——景樆淑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大小姐长,大小姐短的。翟沄年倒也习惯了景樆淑这变来变去的称呼,所以很快也就习惯了,并不说什么。
“哎呦,太感人了。”翟沄年说着,环过了景樆淑的手臂。
景樆淑走得很慢,也时刻看着这位受了伤的大小姐:“嗯嗯嗯,我也觉得,所以我们多放两天假吧。”
“不行呢。”翟沄年笑着答。
翟沄年想明白了前后,收回神看着景樆淑,所以两人视线交汇,心思也在这一刻全部相通了。
景樆淑问:“大小姐,打不打算自己去点烟花?”
“不打算呢?”
景樆淑稍作思考的样子,故意说:“那没办法,只能我强迫大小姐跟我一起点了。”
“那我就不打算自己去点了。”翟沄年笑着看景樆淑,绕着弯子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景樆淑拉着翟沄年的手,一手抱起一盒烟花,摆在了空地上。她把火柴递给翟沄年,说:“我拿着引线,你点吧。”
翟沄年划燃火柴,幽幽的亮光瞬间映亮了两个人的眼眸。
没有风,引线很快点燃,翟沄年甩灭了火柴,刚刚站起来就被想起了她还没完全恢复的景樆淑打横抱起,几步跑向了旁边。
“放我下来。”翟沄年在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勾住了景樆淑的脖子,此刻停下来了才轻轻跟景樆淑低语。
景樆淑放下翟沄年,转而牵起了她的手。
接下来的几十秒里,她们也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一场跨越了三千多个日夜的烟花。
“沄年。”
42。戒指
“嗯,在。”翟沄年收回视线,歪头看着景樆淑,她的眸子被映得很明亮,似乎之前所见的深沉、顾虑都只是错觉一样。
景樆淑转过身,真真正正站在了翟沄年面前,她很缓慢,也很郑重地牵起翟沄年的手,随即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
盒子缓缓打开后,里面摆放的,是两枚戒指。
在刚刚那一个瞬间里,不知道为什么,翟沄年竟然下意识地要收回手,而景樆淑却眼疾手快抓住了翟沄年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