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没能照亮的床上,李弓之到底将嘴唇再次咬破,殷红血液经过白皙下巴流向青筋暴起的脖颈。
若不是牙齿狠狠咬着嘴唇,想必,温辞早就会听到他暴躁咆哮了。
哪怕隔着床围,温辞也能想象到他是何种模样,心中愤恨骂道:太后那个老妖婆,回头一定剁了她。
可无论此时心中有多恨,他只能快步向前去,站在床边,将床围收起,温辞伸手轻拍向那个被子下面蜷缩的人,手下的身体狠狠一震,安静片刻后又发起抖。
温辞只好伸手去拽被子,大力一拽,李弓之好似刺猬般两手紧紧抓住被子一角,就是不松手,眼睛里包着大大的泪珠,惊慌地看着温辞。
那一瞬间,温辞好像看到了受伤的猫儿,哪怕他很需要别人帮助,却会在听到别人脚步声时炸了满身的毛。
心脏更像是被猫儿抓了一把,又酸又涩。
温辞清了清嗓子,开口却仍是低哑的声音,“别怕,忍一忍就好了。”
李弓之看向温辞眼底的温柔与疼惜,微微仅存的一点清明,使他愣住了,然后,像是被激怒的刺猬般,竖起了满身刺,大声喊道:“滚!滚!少来假惺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母后一样,早就盼着我死了。”
少年一脸倔强,眼神却并不清明,他只知道,自己从小被人种了药瘾,不吃药便会发病,病发起来,似有蚂蚁一点点啃食他的骨髓与脑浆般,浑身又疼又麻又痒,控制不住颤抖,控制不住暴戾,他会变成一个人人厌弃的疯子,最终暴毙而亡。
温辞看着李弓之脸色一点点变得痛苦,好似口渴般双手捂住脖颈,那一截漂亮且脆弱的脖颈仿佛一掐就会断,却刺得温辞眼睛生疼。
他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给朕药!”
“快给朕拿药!”
温辞喉结狠狠滚动两下,开口说道:“你躺好,我就给你拿药。”
李弓之只听到了给你拿药几个字,疯狂点头,跟着重复道;“给我拿药,给我拿药。”
温辞仍然好脾气地说道:“嗯,你乖乖躺好便给你。”
李弓之这会已经等不及了,他松开被子,下了地,想越过眼前这人,向门外走去,他可以自己去找。
温辞在他下地站直的一瞬间,眼疾手快地将被子掀开扔在一边,然后再次用双手掐住李弓之的腰,将他放在床上。
可惜这次的李弓之眼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清明,他只想要药,口中大声喊着,“滚开,冯德宝,给朕拿药!”然后手脚并用地扑腾,想从这床上,这人怀中,这间屋子里挣扎出去。
温辞深怕用力过大会伤着人,是以一直小心谨慎,却被这人磨掉了大半好脾气。
就在李弓之不知第几次再次双脚着地时,温辞一掌劈下,直奔李弓之后脖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温辞一身功夫皆属上层,此时一掌下去,刚刚还扑腾的李弓之直接晕在了他怀里。
深呼出一口气,温辞将人放平,又抬手擦了擦满头的汗,然后,将软布垫在李弓之手腕与脚腕上,接着,将他四肢牢牢绑在了床脚,又拿出帕子,将他脖颈、下巴、还有嘴唇上的血迹轻轻擦掉,默了默,温辞将手帕塞入袖中,又拿出一块软布卷成卷,放在了他口中,免得他在梦中咬伤自己。
在床边看了半晌,温辞转身出门,正厅外那盆水已经凉了,他将帕子洗干净后,亲自去厨房换了热水,又端了半盆水走进正屋,想给李弓之擦擦脸,又怕惊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