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悦想起他参加的皇上组织的一次宴请,席上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王公贵族们,一齐举杯庆贺皇帝圣明,说什么多亏梁帝,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的马屁。皇上高兴,命宫廷书法家们出来助兴。梁帝对于文学素养高的人极为爱惜和青睐,所以花重金养了很多的书法家。他们闲时陪皇上与切磋解闷,宴席时会出来给皇帝助兴和撑场面。这群文人墨客飞舞着大笔,写下的字画被宾客挨个传阅。书法家们的作品让大家赞叹不绝,纷纷出重金收藏。梁帝得意非凡,大家对宫廷书法家的认可就是对他审美的认可,他自认为自身的文学造诣颇高。闻风悦也看了这些书法家的字,深感可惜,他们的字虽然好看,但在皇帝的豢养下,笔下的内容早就丢了灵气和风骨,甚至变得谄媚。眼前树上的字自有一种清逸之气,还有自负和桀骜不训的劲,这是宫廷书法家们所没有的。闻风悦看得如痴如醉,越看越喜欢,所性找个干净的空地坐下,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他发现越看越觉得写字的人是个奇人,用平常的写字习惯是写不出来这字的,写字的人像是下笔前什么都没想。像在这棵树干顶刚写了一字,又滑落至树底挥笔开始从下往上写,写到树干中部时又想起来什么急急忙忙又飞到另外一棵树上开始写字,所以看起来相邻字得风格看着完全不统一,虽然整体上看字与字连起来是连贯的。这不就是教书先生批评说的毫无章法,乱七八糟。但毫无章法的字一点都没掩盖书写者气势磅礴的笔力和不受约束的张力。他久久的观赏着这些字句,时而思索,时而遐想。山中寂静,偶尔传来鸟鸣声,凉风习习,吹落一片片绿的、红的树叶和闻风悦的衣角。闻风悦本来是上山寻仙子,现在端坐在地上,衣冠飘飘的样子倒更像是山里的仙人。有一只探头探脑的松鼠走到闻风悦旁边,还以为这是块大石头,于是蹦到了闻风悦的怀里,闻风悦从思考中惊醒过来,慌忙站起,松鼠立马从他怀里跳出来,一蹦一跳的跳入旁边的草丛中。闻风悦才发现自己从正午时分看到了夕阳时分,于是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泥土,准备下山。突然听到草丛中传出一声大骂:“哪个没长眼睛的踩了我的肚子?”一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从草丛里跳出来,年纪约莫四十,他腰系酒葫芦,右手拿着一只大毛笔,左手提着一只松鼠,衣服穿得松松垮垮,袖子上还沾着墨汁。张佑把松鼠提到眼前,道“好家伙,原来是你扰我清梦,你可知你犯了好大的错?”松鼠使劲地扑扑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啥。张佑瞥见有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把松鼠往草丛中一扔,抬眼打量过去,一颀长俊秀青年,衣着华丽,看着颇有书卷气。张佑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问道:“你在这待多久了?”“晚辈在这待了大概有五六个时辰。”“哟,你也有在山里睡觉的爱好啊,同道中人。”闻风悦挠挠头道:“晚辈不是来这睡觉,只是上山游玩,看到这里树上的字,喜欢的一下子看入了迷,才发觉已经傍晚了。”“这些都是我的笔墨。”张佑客气地接受了夸奖,“想来你懂点书法?”“晚辈家里是书香门张佑看年轻人说话彬彬有礼,一副诚恳模样,不由心生好感,决定考考他,“既然你看了这么久,那你不妨说说我的字有什么好与不好。”这可不好回答,不知道对方的性格,若是把对方的不足说了出来,万一对方听了恼怒可不好办。若是只说长处,又过于谄媚,对方也不见得就喜欢。闻风悦想了想,道:“其实我水平差矣不足以对前辈的字评头论足,但恭敬不如从命,前辈的字不露俗态,如游龙走凤,气势非凡,可见笔力深厚。我看着忘了身在何处,心里感慨万千,自己比前辈不知差了多少。只是这字写在这山林间,一下雨就全没了,晚辈觉得有些惋惜。”这是个很有欣赏水平的年轻人,张佑突然产生了想收这年轻人成为徒弟的冲动。他心想自己身为疯魔教的池墨门长老,手底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不过他觉得这想法太草率了。“不可惜,随便写写而已,没了就没了,又不需要传世,搞那么庄重做什么。”这时两名衣服上沾着墨汁,腰间挂着大毛笔的人从山底跑了上来,两人气踹嘘嘘道:“张…张长老,可算找到您了。我们把这周围的山可都找了个遍,哎瞧您又是喝酒喝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