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念头变了。
于是他足下的步伐忽然快起来。
他身形歪斜得厉害,杨籍看到家法结束,立刻拨开守卫跑上前来一把接住杨简。
杨籍一贯温和含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别的神色。
杨宏站在祠堂冰冷的阴影里,看见这个最亲父母的孩子,用一种疏远的、不解的、带着三份恨意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就一眼。
杨籍迅速低下头,将杨简的手臂挎在自己肩上,撑着他往外走。
杨夫人哭着过来,口中直喊我儿,声音颤得厉害。
杨简轻轻地捶了杨籍一下,声音有气无力地埋怨道:“知道我要挨打,还告诉母亲干什么?”
杨夫人走到近前,听到这句,更是哭得厉害。
她看着他伤处,眼泪汹涌:“你还怪你阿兄做什么?我若早来些,也不至于叫你吃这个苦。”
杨简安慰似的蹭了蹭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想要跟她说些不要紧的话,杨夫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扭头招呼着下人道:“干等着做什么?去拿担架,把他抬到院子里去。”
杨简却道:“我不要。”
杨夫人一时没听到,杨简微微抬高了一点声音,语气里又多了些倔强,道:“我不要!”
杨籍急得眼眶微红,劝道:“八郎,听话。”
杨夫人气得拍他,临拍到时又心疼得收回手,无措地绞着他的衣服:“听话!”
杨简依旧摇头。
他头脑一片昏沉,感觉到了自己恐怕是难以坚持。他几乎是有些恳求地同杨夫人道:“母亲,把我送到惜春里去罢,母亲。”
杨夫人愣了愣,方反应过来,杨简十五岁那年伤好,自己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别院,就在惜春里。
自那之后,他就不常在杨家住了。
杨简没等到杨夫人答应,又道:“求你了,母亲。”
他再也坚持不住,脑中失去意识,彻底地昏了过去,若不是杨籍架着,立时便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众人乱作一团,去扶着杨简上担架。
杨夫人冷眼看了远远的杨宏一眼,回身扶着杨简的担架出去,吩咐道:“送他去惜春里。”
晴日里阳光明媚,突然落下一道惊雷。
周鸣玉坐在窗边绣架前做活儿,听到这么一声,下意识手中一颤,险些戳坏了绣布。
她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将针线暂时收在旁边。
她起身站在窗边,扶在窗棂上向外抬头看了一眼,果真见早上还朗朗的晴日,此刻已经迅速地凝结起灰蒙蒙的乌云。
眼见着是要下雨了。
她便关了窗户,又开门站在楼梯口,叫住下面一个凑巧经过的绣娘道:“快下雨了,叫姐妹们把晾着的绣布和衣裳都收了罢,莫要淋坏了。”
那绣娘应声道:“正要去呢,你回去歇着罢,我们来做。”
周鸣玉道了句“好”,这才又慢慢地挪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