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马车从他的面前经过,却也只是经过,没有停留。
宋既明回到家中,到自己的房间里,摸出钥匙来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那抽屉里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来看,就只放着一只耳坠。
银耳钩,芙蓉玉,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清雅又温柔,却仍旧与这间房格格不入,与他冷硬的面孔格格不入。
他从怀里摸出了那枚成色普通的玉耳坠,轻轻地放在了木盒内的另外一边。
“你好端端的,去碰谢家的晦气干什么!”
因着清早一打开大门就收到的惊吓,端王府上此刻气氛凝重。原之琼被单独叫进端王的书房,甫一进门,就是一声压抑不住怒气的斥责。
原之琼被叫来时,已经听说了事情的首尾,此刻面色十分平静。
“父王息怒。”
她语气没什么情绪,轻飘飘地随口劝了一句。
端王早上是亲眼瞧过的,其中有一个死士的身上被人插了把匕首,明晃晃地威胁起原之琼。此刻瞧见她这副不在乎的模样,更是让他眉头紧锁。
他走上前来,站在原之琼身边道:“谢家人死了那么多年了,坟头草都长了一丈高,你这时候叫人大张旗鼓地去掘墓,是想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这么大的胆量,用死士做这种事居然都不告诉我!”
原之琼解释道:“谢家当年树大根深,就是全斩了,也必然有附庸者流窜在外。”
端王道:“亲近的都被斩了,就算有活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有杨宏在上京压着,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她眉心微拧,面上瞧不出是厌恶还是担忧,亦或者二者俱备:“谢家人也不是全都被斩了。”
端王的表情闻言忽而凝滞:“什么?”
原之琼道:“谢十一,谢惜。她下狱之后没多久就在牢里病死了,没有斩首,是谢四带着其他人一起,直接拖去乱葬岗的。”
端王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谢十一是哪个。
原之琼一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忘了,提醒道:“杨简的未婚妻。”
端王又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就是一直跟你玩儿的那个?”
原之琼:……
“算是。”
哪里是一直跟她玩儿,分明只是,一直带着她玩儿而已。
分明只是,一个受尽人喜爱的美丽世家女,随手带着一个不打眼的小郡主而已。
端王听说过当年谢家被斩以后,是由他家一个外嫁了的女儿前去收尸的事,也听说过这个女儿最后也在家人面前自刎的事。
但所谓的什么谢十一是病死而非斩首,这是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谢家当年真的出现了漏网之鱼,那么即便只是个姑娘家,也是不可小觑。
端王正色道:“发生何事?你怎么突然想到的?”
原之琼没提周鸣玉的名字,只是道:“我也只是猜测,说不好是不是真的。如果那里面真的能挖出谢惜的尸体,自然是万事大吉。满门断头,唯她身首相连,想来是好找的。”
端王于是问道:“有结果了吗?”
原之琼眉心拧起,道:“昨晚才叫人去,可见是晚了,还没得出结果就被人撞见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端王几乎没有进行什么思考和犹豫,果断同她道:“那就继续。若你所想为真,那就有查证的必要。莫说掘他们一片墓,就是把那坟山翻一遍,也值得做。”
原之琼原以为端王会反对她如此去做,毕竟掘谢惜尸骨这件事,除了为了查证她是否真的身亡以外,也有她昨日一时气闷,所以想要鞭尸泄愤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