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按捺住内心的惶恐,哆哆嗦嗦道:“小少爷是个早产儿,一出生身子骨就弱,大病小病接连不断。老爷和夫人操碎了心。后来府上来了个和尚,说是小少爷阳气不足,须得当作女儿娇养至及笄,方可保住性命。小少爷那时恰好卧病在床,大夫说时日不多了。夫人死马当作活马医,就将小少爷当做小姐来养。还将知情的奴才全都发卖了出去,并对外宣称小儿子体弱被送去静养待15岁方可回来。老妇因为是小少爷的奶娘,待小少爷病情稳定后,才被萧府辞退。萧府给了大笔银钱,老妇便回了老家。之后的事情,老妇便不清楚了!”
景文帝木着脸,冲影一摆了摆手,当机立断道:“带下去,解决掉!”
影一领命,上前迅速点了要死命求饶的奶娘的穴位,带着她身轻如燕地离开了御清宫。
案几上,原本开的热烈的蔷薇花早已经枯萎,枯黄的花瓣飘落而下,哪里还能见到它之前蓬勃朝气,艳丽唯美的影子。
景文帝突然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枯萎的花瓣因此飘落到地上,原来如此,难怪萌萌总是不接受他,总是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总是在他的面前装两面派,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因为萧萌是男的,为了活命,他必须死死守住这个秘密。
说不定,前世他与宁王勾结害死他,也是因为宁王得知了他的这个,秘密,他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妥协。
想明白了前世萧萌害他的理由,但是景文帝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他站了起来,推开窗户,双手背后,失神地望着窗外,第一次遇到心爱的人,却发现不过是造化弄人,难道就这样放手吗?
他出生高贵,是先皇唯一的嫡子,从小就被当做储君培养。
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却独独少了情感的那条线。
母后去世,他虽难过却不悲伤,日子还是照样过,还未成型的长子意外死亡,他只是失望却不是绝望。
他对一切都淡然处之,只除了萧萌。
第一次有一个人踏入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却只是在门边晃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将他拉进来。
“周顺,给朕滚进来!”
守在门口的周顺心一紧,听起来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啊!
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弓着身子,朝着窗边的景文帝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景文帝没有转身,他看向浩瀚的蓝天,那里白云朵朵,或流动,或停驻,“周顺,这么多年,你可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
求而不得?!
周顺心思迅速活络起来,皇上必然不是真正问他有什么求而不得,相反的,是皇上自己求而不得。
皇上是整个晋国的主宰,有权有势,后宫佳丽又三千,他若是有什么求而不得,那必然就是太后娘娘了!
前些日子,皇上对太后娘娘殷勤的举动,他可是牢记在心。
他以为皇上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现在突然又犹豫了起来?
难道是太后娘娘不同意?
周顺斟酌了下用词,小心翼翼道:“回皇上,奴才求而不得的事情倒还真的有一件。”
“哦?那是什么?”
“说起来不怕皇上笑,奴才想要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奴才家一脉单传,因为家里贫困,奴才才入了宫做了太监。奴才到现在还记得奴才爹娘痛苦哀嚎的模样。”周顺叹了口气道,入宫做了太监基本上就是与后代无缘了。
“这简单!”景文帝转过身子,看着跟随自己数年的贴身太监,“若是你家还有旁支,朕可以让他们过继一个孩子给你。”
周顺心里熨贴,知道景文帝待他确实不错,感激道:“奴才谢过皇上的好意,但是奴才经历过骨肉分离的痛苦,奴才不希望他们也经历这样的痛苦。若是可以,奴才更愿意找无父无母的孤儿当做自己的孩子。”
景文帝感叹道:“想不到周顺你如此心善!”
周顺笑道:“谢皇上赞赏!奴才只是不希望徒增怨恨罢了!在宫里这么多年,奴才明白了,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就是因为这样,很多人才会错过很多。奴才只是不希望固执地坚持不该坚持的,其实变通一下就会发现,世上并没有那么多难以抉择和无法实现的事情!”
“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景文帝轻声呢喃着,神色有些恍惚,周顺死死地垂着头,听着景文帝缓慢而沉稳的踱步声。
他曾经听说过,狼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如果一方死去,它会守着狼窝直道死亡。
獾是最忠贞的动物,如果一方走失,它会穷尽一生到处流浪去寻找走失的那一方。
他不是狼不是獾,他只知道若是这次放手,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的心火热地跳动。
一生只此一次!
“好,好,周顺,你说的对,赏!”想通后的景文帝龙心大悦。
周顺的心定了下去,喜道:“谢皇上赏!”
景文帝此时的内心藏着一把火,他朝门口走去,复而停了下来,问道:“太后此时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