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嫣在香雾氤氲中昏昏欲睡,听闻孙姑娘来了,吃力地撑开眼。
"若熙,你说。"
孙若熙性情率直,彼时却踌躇着:"抢王公子的那位,是个很不好惹的大官……"
赵浅真急道:"你倒是快说啊,王公子究竟被谁抢去了?!"
孙若熙往床沿坐下,带着恶气说道:"王黼大人!"
"王黼?"赵浅真惊诧,寻思片刻,"是那个,曾经从八品校书郎骤升至三品的御史中丞,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的王黼,王相公?"
孙若蹙眉点头:"就是他,这下难办了!"
"为何?"王楚嫣支起身子,神智渐趋清醒。
赵浅真面含忧虑地瞥了她一眼:"这人,我曾听我爹提起过,说他深谙为官之道,与蔡宰相可有一比,手段十分厉害,想要的人事都能如愿得到。"
"这人还阴险得很!"孙若熙义愤填膺,双手比划道,"方才,我侍从跟随他们去到昭德坊,才知是王黼!他在昭德坊的府邸是官家所赐,右面住着官家的宠信梁师成,左邻是许将,许家的人因为王黼倒霉死了!"
赵浅真插话:"许将这人我晓得,他曾是仁宗嘉祐年间的状元郎,官至门下侍郎,相当于如今的太宰,不过好几年前过世了,与王黼有何干系?"
孙若熙气忿说道:"就是因为许相公不在了,王黼为扩建自己的宅第,居然抢占许相公的府邸,还把他的内眷与仆役统统给赶了出去!那会儿事情传得纷纷扬扬,旁人皆是怒而不敢言,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就想,这么个恶人也能平步青云,老天真是瞎了眼!"
赵浅真嗤了一声:"不如说是官家看走了眼。"
王楚嫣对宫廷之事不熟悉,如今细思,却也听闻过此人。
王黼因为长相奇特,许是汉人与胡人的混血,金发金眼,口大能吞拳,民间传说他是贪婪的饕餮转世。
"然后呢?他与王公子说了些什么?"王楚嫣的心凉了大半截,被一股无望之感逐渐充斥。
孙若熙耷拉着脸,摇头道:"不晓得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的侍从藏在府外,他只说,看见王公子在那里逗留许久,天黑才出来。这不,我一有消息就赶来告诉你了。"
"聊到天黑才出来?"
王楚嫣一边轻喃,一边躺下,缩身转向墙面。她嗓子苦涩,沉寂半晌,说道:"你们回去歇息罢,因为我的事儿,让你们也跟着受累了……"
"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孙若熙往床扑去,隔着被褥抱住她,"姐姐别伤心,事情没出结果之前,还有希望!这是你经常鼓励我的话。"
赵浅真也坐到床边,安慰道:"阿嫣,你曾说,花玖告诉你,王公子是个清心淡泊,宁为玉碎之人,想必不会那么趋炎附势的。所以,还有希望。"
希望?
王楚嫣暗自饮泣,就是因为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希望,令她一次次地纠结,一次次地惆怅,痛苦……
蓦然,她又想起,那人幞头簪花持朝笏,淡黄绢衫绿罗衣,从缤纷锦簇间缓缓行过,风姿倾城的模样。
世间哪个女子不想拼了劲儿,拥有这么个如意郎君?
王公子……
我真的尽力了……
王楚嫣默默地拉起被褥,掩住泫然泪下的面容:"还能怎样,由他去罢。"
。
翌日,天色灰蒙。
王楚嫣无精打采地起身,没让合香帮她梳妆,自己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素面朝天,随后魂不守舍地忙碌一通。
务必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胡思乱想,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