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没有听到的,他的家里人一直承受的一切吗原来母亲和爹爹,原本是想把他从这件事中摘除出去吗
那……
“沈随安……她知道吗”顾云熙的眼泪早已在母亲的讲述中流尽了,此刻他脸颊上仍有泪痕,双目却再也不存希冀。
“知道,”眼前的女人深深叹了口气,揭开了这最后的、残酷的事实,“是我们让她别告诉你的,她一直都知道。”
巨大的、无法忽略的悔意与愧疚,顷刻占据了顾云熙的内心。
她一直都知道,知道他家中的困境,知道他只是区区一个几乎无法回归家中的弃子,知道只要告诉他真相,撕碎顾云熙所倚仗的一切骄傲与自尊,撕碎他对顾家的幻想,那么顾云熙从此以后,就再无其他选择,只能依靠沈随安。
可她没有这样做。
沈随安温柔地接过了这一切,小心翼翼地去让他和以前一样,给他编织着这一场幻梦。承受着他的埋怨与不满,包裹着他,想要融化顾云熙身上的那层冰。
现在,冰有了裂痕,终于是化了。
但她也不在了。
“我以为是你已经在沈府过不下去了。”
那时候,即使喝了酒,女人的眼神也依旧清明,她甚至勾出了一个笑容,像是自嘲,但面上还是如往常一般温和。
“毕竟,我待你并不好。”
桌前的女人没有批阅奏折,而是一如往常地坐在那里,偶尔饮茶,偶尔翻书,看样子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曾在意过——包括那跪伏在地,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弹的顾渊。
位于顾渊前方的,是当今圣上宋陌。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男侍已经给陛下添了次茶水之后,顾渊才再次开口:“……罪臣求陛下开恩。”
那女人的动作停了。
“……朕自以为,已经给过你们恩情了,宋陌轻笑,缓声叙述,“否则,你又怎会能在这里见到朕”
“罪臣……”顾渊没敢抬头,低声想继续说话,可却被打断。
“顾渊,她语气沉了下来“你在朕手下十五年有余,享了荣华富贵,获得了足够的权柄,到头来仅仅两年蹉跎,便已经承受不住了”
宋陌叹息,又一次放轻了语气:“你说,朕放过了他们,那谁又能放过朕的锦儿呢”
“况且……给你的名单,不是还有大半没做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