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安放下茶盏,苦笑一下,也不隐瞒。毕竟这事儿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要是有人问,她也不介意说出实情。
“其实是和离……嗯,具体原因不方便说明,还请思远体谅一下姐姐,莫要张扬。”
“那是自然,只是……”曹思远答应,见了哥哥那快要把沈随安望穿的眼神,偷笑着继续问,“逸欢姐姐就算和离了,这个年纪也是要娶夫郎的呀……不喜欢顾家小公子就换一个更喜欢的。”
“哎……”沈随安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妹妹其实早就想打听了,”曹思远凑过去点,放低了声音,“像逸欢姐姐这样的人,到底喜欢怎样的男子”
一旁的曹语霖悄悄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
“唔……”沈随安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但半晌过后,她无奈地摊手,“我也不知道……只是,或许我真想应付不来那种事事需要我去猜的类型吧。”
“至少猜谜游戏还能有个准确的答案,男人的心思这种没有固定结果的迷题,我是真的不会猜啊。”
“有时候我都在想,”沈随安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有点失落,“是不是不娶夫郎,一直一个人下去会更适合我。”
“反正暂时我是不会考虑婚事了。”
一顿饭结束,一开始还兴致冲冲的曹语霖沉默了下来。不管是暗示还是明示,或者迂回着去体谅她,基本都会被沈随安一一打回来,一个都不中招。即使被之前那位伤了心,他的逸欢姐姐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
这让曹语霖更喜欢她,但也更清楚她不会回应自己。饭后,曹思远准备陪着沈随安逛逛周边的铺子,而曹语霖跟在二人身后,目光颇有些幽怨。他觉得自己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去面对这个事实,除非逸欢姐姐再来曹府亲自教他画画写字。
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原本要进入旁边书画店铺的三人不由得望去,只见一群人在熙攘的人群中追逐着一名遮住脸的家伙。那人一身黑衣劲装,身材娇小,行动敏捷,边在前面跑还边回头晃着手中的布袋当做挑衅,完全不在意身后人与官兵的气急败坏。
这让沈随安想起了之前的某条传闻——王城中有一盗贼,专门喜欢偷一些中小型家族的传家宝物,自四五年前开始,那贼就频繁行动,到今日至少成功盗窃过超过二十件能被称为传家宝的珍品,且至今未被抓捕过。
主要是中小型家族手中的暗卫水平有限,王城官兵大多也是混日子的纨绔,这人身手太过灵活,还擅长瞬间换装潜入人群。而且她偷完东西转手就遣人卖去黑市,等那主人家花费重金买回来后还能再盗,宝贝从不留在手中,赚的就是一个中间差价。
可沈随安也没能想到,这贼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强抢。
她有些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趁人不注意,悄悄从一位官兵的箭筒里顺来一支羽箭。
“抓贼,抓贼!”后面的女人大声喊道,“她偷了我的传家玉鼎,抓到后我王某必有重谢!”
一时间,一部分听到这话的人或许是见钱眼开,或许是想寻求挑战,不约而同地朝着那贼人冲了过去。贼人似乎对此并不担忧,只是更为警惕周围,也不朝着一个方向走,而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似乎是想阻碍别人的行动,顺便寻找脱身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脖子划过,把那人用于遮蔽面容的布料都给划开,可以看见伤口已经渗出了血迹。就在贼人脸色微变,想立刻离开此地之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贼人身边,开始与之缠斗。
那是个高挑精瘦,皮肤偏深色的少年,他脸上带着两道显眼的、雪白雪白的指印,一头黑发有点天然卷,扎起的高马尾在脑后晃动。他手持一根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挑水竹棍,硬生生把这竹棍用出了刀剑的肃杀之感。
这少年看模样不过十六七岁,身手却格外凌厉,只用几招就让贼人感受到了难缠。眼看着官兵越来越近,身边虎视眈眈,想渔翁得利的人也逐渐变多,贼人一狠心,不想继续被纠缠,直接转身开始逃窜。但那少年手中棍子一挑,就把贼人身上的布袋给摘了下来。
明明是一介男子,却丝毫不像旁的男子那般被束缚在深院,沈随安总觉得,他像是走出去过的——他一定看过更多的景色。
沈随安在扔出那羽箭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看戏的前列,贼人眼中明晃晃的怒意直冲着那少年而来。可现在继续去拿东西已经不现实了,贼人只能转身离开,让那布兜落在了少年人手中。
官兵一层层围了过来,少年把布兜一扔,就落在了那为首的女人手中,又把竹棍扔给了挑水的妇人,还道了句谢。周围有人在欢呼喝彩,也有人窃窃私语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说男人为什么要打打杀杀,还在外面抛头露面。但显然,能被听到的都是些赞美之词,弄得那小少年都羞红了脸,挠了挠头发,整个人往后缩去,看样子是想先行离开。
“逸欢姐姐!”身后匆匆赶来的曹家兄妹围到她身边,曹语霖惊慌地检查着沈随安身上,发现并没有任何痕迹后才算放了心,“逸欢姐姐,这种是非之地我们还是不要久留了……”
“逸欢沈随安”
那本来要走的小少年耳朵尖得很,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感兴趣的词,本来还在往后缩呢,小跑着就凑过来,到了沈随安面前,还叫出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