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虞宽慰道:“不必担心,要论起来,也是他几年前在太后娘娘的马球会上自己跟你家那位小妹妹说自己身体欠佳,怎会怪到你们家头上呢。”
三人又聊了一阵,怀王殿下回来了。
萧敬虞询问道:“圣上宣你去所谓何事?”
“还不是借我的嘴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萧敬虞笑了:“到底是峻清,最得圣心。”
萧允墨见到林策,自然是没什么好眼色,冷冰冰的眼神从他身上瞟过,问:“林侍郎怎么又来了?”
林策答:“我来问问祁姑娘这边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才过一晚上而已,有必要如此着急么?”
祁襄抢道:“殿下,你别说,还真被我破解了!我总觉得那几个人偶看起来有些古怪,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她又将自己的发现向萧允墨说了一遍,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再同我进一趟宫,须尽快禀明圣上。”
祁襄点点头,收起桌上摊开的画纸和人偶,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一个大布兜里,一边又说:“若要进宫向皇上说明,还得先买一件道具去。”
二人坐马车到棺材胡同买了那件道具,才转道进了宫。皇帝正在无极宫休憩,听说怀王求见,即刻宣了他们进去。明明早晨才见过萧允墨,这会儿皇帝多少有些诧异。
“峻清怎么又来了?可是有急事?”
萧允墨看了看身后的祁襄,道:“你来向皇上禀报吧。”
祁襄跪地一拜道:“回禀圣上,小人回去仔细研究了皇后宫中挖出的巫蛊人偶,发现了一处异样。”
“有何异样?”
她从布兜里拿出两只人偶,说:“皇上,我这只手拿的是皇后宫中的人偶,而这只手拿的,是街市上购得的诅咒人偶,小人斗胆请皇上一观,便知有何不同。”
熙宁帝朝身边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上前将两只人偶拿了过去。他拿在手里察看了片刻,面露狐疑之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难道是这人偶身上雕刻的纹路不一样吗?”
“陛下圣明,正是木雕的纹路不同。”
“可是这纹路不是装饰所用的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确实是装饰所用,每个人偶都可能有所不同,但其实也并非全部都是装饰,皇上您看,皇后宫中的人偶通体上下雕刻的纹路可都是弧纹,没有一条直线?”
皇帝又看了看,点点头道:“嗯,不错,确实都是弧纹。”
“您再看街上买来的人偶,上头有一些或短或长的横纹和竖纹,我这边还有几只不同店家买来的人偶,上头也有同样的横竖纹路。然而,从皇后宫里找出来的这四个人偶,清一色都只有弧线纹路,没有一条直线。”
“这纹路……有什么讲究呢?”
“有。那些长短不一的横纹和竖纹,是八卦,一般用于行诅咒的人偶上都会刻的。但皇后宫里的这四个却没有,就很古怪。小人查了一些书籍,发现回鹘人信仰的拜火教有一条禁忌,就是他们认为弧线如火焰飘逸,是吉祥的象征,而直线则被视为不吉。小人猜测,这就是这四个小人身上都只刻了弧纹的缘故,也许是怕木偶真的有诅咒之效,又或许是习惯使然,才令制作者做出了这样的人偶,既暴露了对中原诅咒风俗的无知,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熙宁帝凝视了那对人偶许久,才说:“回鹘,拜火教……祁卿的意思是,此事是泠妃所为,目的是陷害皇后?”
“小人不敢妄加揣测,只不过,小人在玉泉宫时,确实见到殿内所有陈设皆仅有弧纹装点,泠妃娘娘与婢女的服饰亦如此,陛下只需派人查验,便可知真假。小人能确定的,便是皇后宫中掘出的这四具人偶,绝非中原巫蛊所用压胜之物。”
熙宁帝沉吟半晌,面色有些戚然,他揉了揉眼睛,忽地抬起头,强笑着说:“朕相信赫兰不会做出如此阴毒之事,或许是有人假她之手想要一石二鸟。”
祁襄和萧允墨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祁卿,此事朕已心中有数,只是这驱邪的法事,还是要做,不如就定在七日之后,朕想让五皇子也一同参加,他近日饱受病痛折磨,烦请祁卿也为他驱邪祈福。”
“小人领旨。”
二人从无极宫出来,一时默然。快走到宫门口,祁襄才忍不住开了口:“皇上这是魔怔了么?”
萧允墨摇摇头:“谁知道呢,许是真心喜爱那个泠妃,心爱之人便是做了什么,又有何不能原谅的呢?”
祁襄明亮的眸子瞟过去,弯着眼角说:“这般痴情可是要遭殃的。”
“嗯,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