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家呀。”我呼出一口寒气,下一秒,我就后悔了。无存没有家了。“我也是。”他望着月,目光很温柔。“辛苦你了。”“辛苦?”我傻傻地一笑,酒气上了头,“都辛苦。”说罢,又自顾自倒起了酒。话没说多久,酒壶里的酒就一点不剩了,恍惚间晃晃悠悠,我被扶进了寝宫。无存是从偏门进来的,后来也是从偏门回去的。宫里热热闹闹的,没有人发现他的离开。他的脚步如此匆匆,甚至于来不及听见,寂静的夜里,一句“生辰快乐。”酒气绕着浊肠,飘飘悠悠,送我入梦乡。一轮弯月被黑云隐去,许也在感叹,寥落人间,生于团圆时,仅余相思命。只知兜兜转转,又是经年。欢大年初一,喜气洋洋,阿散和桃欢在屋外,谋划着红灯笼的摆处。不时比比划划,一个要往东一个要往西,差点吵起来。阿散和桃欢在屋外忙得不亦乐乎,我在屋里乐得清闲。屋里四方门大敞开着,日光直直照进来,我坐在椅子上,瞧着屋外那俩人互相嫌弃又说个不停,浑身暖融融的,像要化在春光里。忽听得细细的沙沙声,屋外的海棠树却无半点风动,我闭上眼睛,等待屋檐上的乌鸦略过。片刻过后,沙沙声停了,我睁开眼睛,却是阿隐从不知何处走了出来。“主子。”阿隐来到我面前,双手捧着一封信。我接过信纸,展开,是阿爹的字迹,纸张有些折损,似乎还有尘土的味道。启书,是一句“吾儿,见字如面。”信是从战场上送来的,途经多个季家人之手,终是到了深宫。信中写了些战场上的局势,阿爹还在信中夸耀自己灭了多少伙敌寇,宝刀未老诸如此类的话语,在信的最后,还不忘报平安,让我宽心,一切顺利。看完了信,我悬着的心松了不少,“看来爹爹又要打胜战了。”我笑着,将信扔进了炭盆。一刹那,火星四起,而后慢慢熄灭。未待信烧完,阿隐悄声退了出去。我合上眼,靠着太师椅的背靠,哼起了小曲。“阿舟!”门外的传来朗贵人的声音。我忙上前去迎,朗贵人身后的宫人捧着不少东西,一箱一箱往我屋里搬。“朗姐姐这是发财了?”我邀她入座,“阿散,看茶。”“这点钱你朗姐姐还是有的。”朗贵人笑笑,接过阿散奉上的茶。“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你玉露姐姐的份。”“那我就谢谢姐姐们了。”我饮了一口茶,清香弥漫。“玉露姐姐呢?”“还不是在小皇帝那。”朗贵人也饮了一口,“哟,上好的毛尖呀。”“姐姐要是喜欢就拿些回去。”我笑着,“今儿不是来找我下棋的呀?”“不是不是。”朗贵人摇摇头,“你玉露姐姐命令我来看你。”命令两个字特地加重。想来也是,平日里也少见她一个人来看我。“那姐姐今晚要不要在我这用膳,我这有个御厨,烧的西湖醋鱼,糖醋排骨,黄焖鸡样样味美,保证你吃一次就忘不了。”朗贵人听着馋的不行,于是当晚就在乐明宫大快朵颐,方知我所言无差,以至于后来偶尔到了饭点,宫门口就会出现一个身影在那反复徘徊。年初八那天早晨下了大雪,屋外尽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我刚睁开眼,就看见床前屏风外坐着一个人影。“醒了?”小皇帝瞧见芙蓉帐中人起身,越过屏风,坐在榻边。“皇上怎么来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有闲情玩弄我的头发。“朕想兰儿了。”他的声音好听极了,那双眼直勾勾看着我,“兰儿不想朕吗?”我故作委屈,将头埋在他肩上。“想也没有办法呀,皇上不来看兰儿,兰儿也只能想着了。”他倒是笑了起来,“有多想呀?”“兰儿才不告诉皇上呢。”我抱住他,淡淡的玉檀香笼在腰间,爬上脖颈。他一口一个兰儿地唤着我,手指抚上我的脸,冰凉的触感在眼角滑下,直到落在我唇角,然后状似无意抹了抹。我红着脸,捂着心口,嗔怪道,“别闹。”小皇帝抱着我逗我玩了好一阵,最终眉眼盈盈地离开了乐明宫。挡刀一场绵绵春雨,空气湿漉漉的,弥漫着青草的芳香。阿散和桃欢还在院里摆弄那树海棠花,缘着多数花苞是新结的,娇弱的很,因而有几朵在雨中也被打得蔫蔫。“主子在看什么呢?”阿散捡了一朵刚开不久却不幸离枝的花,朝我走过来。“在想城西的冰糖葫芦。”我笑着,回想起幼时母亲拿着冰糖葫芦哄我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