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fredo那边正值中午,阳光明媚,他支着手机转了一圈给邹昫看:“我知道中国那边这几天是春节,你在干什么呢?”邹昫并不打算像他那样傻笑着围着自己家转一圈,他换了个摄像头让他看电视屏幕:“等着看春晚呢。”说完,又把摄像头换了回来。“哇!我听说过这个,听说是四五个小时的直播!”alfredo还很赞许地点头。邹昫笑了笑:“嗯。”alfredo问他:“你妈妈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邹昫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回答:“我没有妈妈了。”alfredo顿了顿,张了张嘴又闭上,想来是想安慰邹昫一下又怕自己说错话。邹昫笑着弹了下手机屏幕,就好像弹了下alfredo的额头:“好好玩兄弟,意大利今年冬天的天气很不错。我去看节目了。”alfredo也笑:“嗯。等你回来,我可比你大一届了。”邹昫点了点头,alfredo突然字正腔圆地用中文对他说:“新,年,快,乐。”这两个多月来,邹昫第一次这么放松,因为悲伤和迷茫而紧绷的神经突然得到了舒缓。alfredo会给他发照片,发消息,用的都是微信。所以两人几乎都是错开时间聊天。虽然他和alfredo目前只是朋友,可是被人等待着的这种感觉,会让人不自觉也跟着期待。邹昫看着吕月萍的相片,电视里传来欢庆的音乐。他笑着,喃喃道:“好像一个人走,也不难。”夜深了,邹昫看得困,但还是陪着吕月萍把春晚看完。关了电视,邹昫拢拢衣服准备去睡觉,手机又响了。一个陌生号码给他打电话。邹昫直觉这么晚打过来的多半是韩亦可,除了她没人能这么“不靠谱”。但是不对,是李哲非。“邹昫,新年快乐。”李哲非叫他。邹昫的困意被疲惫取代。他不困,他意识很清醒,但是他只觉得心口钝痛。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憋了各种情绪的大气球,无论是委屈,或者悲痛,或者怒意,几乎要被李哲非这一句轻飘飘如针的话戳破爆炸。可是他最终没有爆炸,只是泄了气,情绪依然积在心头。小画家,新年快乐。邹昫,新年快乐。以前随口就来的昵称现在好像也变得难以启齿,曾经的一点一滴早已被恶心取代。或许是李哲非早就忘了自己在无意中对邹昫那些好。李哲非没把那些当一回事,邹昫却把它们上了锁,藏起来,就像个囤金子的scroo,吝啬去用,也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心里却一直知道它们在哪儿、价值几何。“李哲非,”邹昫像在叹气,“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李哲非还没开口,邹昫又说:“你说你对不起我,如果是说当年胡家靖那次的事,我觉得就没必要了。我没生你的气,也没怪你,我甚至还能理解你。”李哲非忙说:“不是!不是那个!”邹昫正想挂电话,也忍住了,问他:“那你想说什么?”李哲非先是不说话,好半天,才像是忏悔一样,吸着气说:“我、我说你……恶心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邹昫坐回被窝里,闭着眼答道:“说完了?”李哲非有些意外,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听见意料之中的答案,他带着些哀哀的语气叫他:“你……是不原谅我了吗?”“李哲非,”邹昫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床头,“你没必要。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来和我说你很抱歉。当时我吓到你,所以你伤害我。过了这么多年,你都厉害到可以和黄汶考进同一所学校,我也做到我想做到的事了。你看,谁对谁错重要吗?你我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吧。”这话说的,好像当时回家哭着抱着吕月萍说“他不喜欢我”的人不是邹昫似的。说起来,到底被伤到什么地步,只有邹昫自己能体会。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但是见得多了,也明白了。李哲非又能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和他一直强调的一样,不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李哲非当时说得多么信誓旦旦。可是李哲非又否认:“不是的!我……我不该这么说你……我、我不是恶心你,是我……确实被吓到了。”邹昫“嗯”了一声:“理解。”“我……”李哲非开了口又不说话。邹昫把免提关了又把手机拿回来:“新年快乐。”说完,他不给李哲非说话的机会,把电话挂了。初一早上,邹昫醒得晚,因为之前睡得太晚。一觉醒来,眼睛又肿得不成样子。邹昫觉得自己的体质也是绝了,一旦晚睡必定失眠,一旦失眠必定眼睛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