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都这个时间了,要不一起吃个午饭吧?想吃什么?”
朱茗手上抠弄着安全带,声音好像比平时更黏糊:“不了吧,我下午还有人体课……”
“那总得吃午饭啊。”
“……可是得早点去画室做准备。”
“那就学校附近吧,有家家庭厨房还不错的。在小巷里,很难找,但你肯定喜欢。”林禹成说得很自然,“是我珍藏的店了,刚好请你尝尝,就当是为了感谢你这次帮忙。”
盛情难却,朱茗只得松口道:“那好吧,但我可能要吃快一点,上课去晚了很麻烦的。”
林禹成便踩下油门:“没事儿,要是来不及我直接把车开到你画室去。”
*
这确实是朱茗下辈子都找不到的店,它看起来像一户人的家。
她都不知道什么人会有理由走进去。
堂食的用餐区打造得温馨可爱。暖黄色的墙,红白格子的桌布,醋和辣酱的瓷瓶是企鹅造型,醋是从企鹅嘴里倒出来的,多余的还会回流。
朱茗点了一份蛋包饭,先上来了,林禹成便给她递了勺子:“赶时间就先吃吧,我吃得肯定比你快。”
“好吧……”朱茗也不多客气,动勺子挖了一口。
“好好吃!”她一点没夸张,甚至已经盘算着推荐给室友,“你怎么发现这个店的?”
“陈盛发现的。”林禹成耸耸肩,“不过他应该早就忘了这家店了。”
他下车时就把扣子扣好了,现在看上去人五人六的:“陈盛就是很擅长发现新鲜事物,找吃的跟打地道战一样,只要是真好吃,费多大的劲儿他都能给翻出来。但是他这种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这家店他吃了两次就腻了,倒是我还经常来。”
果然一提到陈盛就没什么好话。
林禹成在朱茗面前蛐蛐陈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木讷也该能听出这话里的刺儿劲了。
何况朱茗还是个经常需要对画面进行解读的,轻而易举就把这话转为了另一种意思:“嗯……这算是塑料兄弟情吗?”
“本来也不是一路人。但你也说了,并不是得想法完全一致才能做朋友的。哦……谢谢。”他的鸡排饭也来了,林禹成伸手接过,然后一如既往先淋上辣酱,“他这个人很聪明,从他能妥善处理和眼镜蛇之间的关系就能看出来,小小年纪就很有心机。”
林禹成说得不假,虽然他的用餐仪态挺好,但一旦开始动筷子了,餐盘里的东西少得是真快。
朱茗觉得自己该专心吃饭,但到底好奇:“那你们为什么还一直做朋友呢?”
“陈盛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会带你玩,带你做一些有趣的事。”朱茗半瞄着天花板回忆,“说他对你很好,什么都愿意和你分享,在你遇到困难时还斥巨资帮忙……反正在他的叙述里,你们情比金坚。”
朱茗又铲起一勺饭:“所以听见你对他这么多怨言,我还挺惊讶的。”
“因为他都是从他的视角叙述吧。”林禹成说,“我们小时候的事他应该跟你讲过,但是那些他轻描淡写的事,对我的创伤还挺大的。”
明知朱茗对眼镜蛇那段无感,林禹成便刻意绕过了:“我不是指我替他出头他却跟人交好的事,他只是胆小而已,我不怪他。但是后来他干什么坏事都往我头上推,我爸又是个暴脾气,所以我可替他挨了不少揍呢。”
这是朱茗闻所未闻的:“你爸会打孩子啊?包括砸核桃那次吗?”
“啊,你知道那件事啊。”林禹成挠挠耳后,“对,那核桃好像是我爷爷盘完传给我爸的,我爸又盘了十来年。所以说我爸生气我也能理解,但是那事儿本来真不能怪我。他爸妈其实也是对奇葩,陈盛在外面闯了祸,非得说是我带坏的,他们儿子就一点错没有。你要是嫁过去,这对公婆也不是好对付的。”
朱茗吃饭的嘴巴再次顿住:“哥你这是不是有点密集了。”
“吃饭吗,就随便聊聊,反正我说话也不可信。”这是开始扫射了。
朱茗哑口,林禹成就继续:“但是就像他说的,他确实什么都愿意跟我分享,我这人也不记仇,就继续维持这个岌岌可危的友谊。再后面就是他玩弄女生感情的事儿——我当时是想跟他绝交的,但恰好又欠了大人情,所以就继续处着。我倒也没想到他干的那些脏事最后会落到我头上来。”
说话间林禹成的餐盘便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