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雅赛音没多想,只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孙子开窍了?
不可能。
“小乖宝,还有麦乳精!”吉雅赛音见兄妹俩走到门口,追上去,盯着林可叮喝完了,才放人走。
端着搪瓷缸送出去,站在空地上,目送上学小分队一路打闹地往学校方向走,再三叮嘱:“小乖宝,雪天路滑,注意安全,别摔着了。”
“知道了,额木格,快进包去,别受凉了。”林可叮每有回应,停在雪地里,挥着手。
哥哥们和其其格在前面催她,她又冲额木格挥挥手,才小跑上去。
吉雅赛音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的小乖宝真的长大了,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
格日乐和她同班,朝鲁和其其格在小三班,阿尔斯郎和阿古拉在小五班,明年就要升初中了。
现在的学龄制度是五二二,也就是小学五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自从去年动乱,知青下乡,大人忙着生存,孩子们的教育不比以前受重视,学校大部分老师都是得过且过,摆烂了。
满都拉图这两年变化很大,已经来了两批知青,城里的知青住不惯蒙古包,场部请来外地民工给他们盖知青点,接着是学校和库房,民工也就越来越多了。
额善以前除了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的汉人媳妇,全牧场总共一百多个蒙古包好几百号人,基本上全是蒙族,哪怕有外蒙人也是极少数。
现在居民成分一复杂,矛盾也就越来越多,才十岁的林可叮不好插手,家里大人也不让她操心。
林可叮觉得不无道理,枪打出头鸟,乱世“苟且偷生”最重要,只要不关乎她的家人,哪怕鹌鹑也有鹌鹑的好。
虽说教育不受重视,但满都拉图新建的小学,今年秋季还是收了一百多名学生,附近的几个大队的孩子都来这上学,离得远,一早就得出发,甚至还有人骑马。
一年级到四年级,每个班有二三十个,五年级少一些,只有十几个。
五年级的孩子十一二岁,在草原已经属于大小伙大姑娘,家长们就让他们回家帮忙干活赚工分。
反正再往上读也没意思,高考取消了,考不了大学,高中毕业后也得回来放牧,大部分家长不愿意花这冤枉钱。
只有那些家里条件不错的孩子到了五年级才会有学上。
今年能留下十几个学生,还亏得他们老师挨家劝说,不然就剩两三个了。
“妹妹!快进去!斗篷给我!”推开教室门,格日乐手脚麻利,帮林可叮脱下斗篷,护着她往里走。
林可叮帮他小哥拍掉身上落雪,等他抖干净了斗篷,才一块进教室。
同学们都来齐了,就差他们兄妹俩,一听到格日乐说话,所有人往门口张望,看到又穿新皮袍来上学的林可叮,都羡慕坏了。
放眼满都拉图,甚至额善草原,所有女孩子里面就林可叮吃穿用度最好了,还一年四季早晚抹雪花膏,瞧把那小脸蛋养得多嫩,从头到脚,怎么看也不像牧场长大的孩子,倒像大城市里的娇娇小姐。
娇娇小姐虽然娇气了些,但为人处世亲和友善,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一落座,同桌杨小花就靠过来问林可叮:“小叮当,听说昨天是你和你哥的生日,你大舅舅和小姨他们都来了,他们对你可真好啊,你们一定收了很多礼物吧?”
杨小花是民工班头杨国强的闺女,今年也十岁,开春和她妈从老家来的额善。
像她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
草原小孩热情好客,和这些外来小孩处得都不错,当然也有个例。
不等林可叮回答,最后一排的彭大鹏大声插一句:“狼群今年怎么没送你礼物呀?是不是你太久没回去,它们把你忘了?要不再回山里住两年,我真的很好奇,在山里,狼群给你吃什么?没吃的时候,你们吃牛粪那些吗?像狗那样,改不了吃屎……”
话没说完,坐在林可叮后排的格日乐,拳头一捏,冲上去朝着彭大鹏的脸上来了一拳。
事发突然,彭大鹏一屁股从凳子上摔下去,他不服气地瞎嚷嚷:“格日乐,你脑子有病啊?我就说你妹妹两句,大人们都这么说,林可叮就是狼群养大的野孩子……”
格日乐气得抄起板凳就要往彭大鹏身上砸,幸亏林可叮及时拦住他,挡在格日乐的前面,低头看着躺地上的彭大鹏,笑盈盈地看着他。
彭大鹏莫名地头皮发麻,蹭着脚丫子往后退,“你,你想干嘛?”
林可叮仍是笑得甜,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亏得是我,狼群才愿意养,换做你,肯定早就撕烂了吃掉,丑八怪!”
彭大鹏脸上长了一块胎记,他觉得丑,所以很自卑,而从小在草原长大的林可叮,一张脸却又白嫩又干净,他看不惯。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嫉妒心作祟,转校到小四班后,没事儿就找林可叮茬,挨了不少格日乐他们的打,照样一条道走到黑。
林可叮也不想往人伤口上撒盐,但额木格教她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她不惹事,也不怕事。
于是,故作凶狠地警告彭大鹏,“知道了吧,我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