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虚搂着她,不让她被砸到;一手去挡那些书,让书砸到床榻其他地方。姜循被这样抱着,迷离间不知在出什么神,竟真的没有乱动,没有折腾郎君。
江鹭半坐起来,随眼一瞥那些砸下来的书本——前十年的账簿。
他在翻找的东西,被“砸”了出来。
江鹭低头看怀里的姜循,碰巧她抬头,黑眸泠泠,与他相对。
江鹭心情复杂:“……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姜循。”
姜循得寸进尺:“叫我‘循循’。”
江鹭撇过脸,又不搭理她了,而是去翻看这些掉下来的账簿。
--
此时,姜芜沉默着坐上回姜府的马车。
她不知姜循如何了,不敢想姜循和世子的关系。可她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一幕:白纱笼在世子手臂间,纤纤美人乖顺地依偎着他,一头乌发自世子臂弯流出一点,晃在外人眼中。
江鹭抱着姜循。
江鹭怎可能抱着姜循呢?
姜循眼高于顶,虽和太子看着和睦,可私下里,她对于不喜的人,总有办法推出去。她强硬不服输,不会让陌生人近她的身。
但她让江鹭抱她。
车马辚辚,外面摊贩行人不绝。车中,姜芜眼泪在眼眶中凝聚,模糊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了不起的事。
在姜循回到东京后,姜循与她开始合谋后,姜循并不常提起建康府,也不提南康世子。这一次世子进京,姜芜才知道姜循原来认识世子。
姜芜以为姜循那般厉害,多认识几人也正常。而世子的发怒本就是姜芜的忧心——当初她与姜循初遇,并不愉快;姜循很可能因她的缘故,对江世子抱着戏弄之意。
如今姜芜发现,姜循与江鹭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他们很可能情投意合过,很可能拥有过一段好春光。但是姜循放弃了那些,选择回来东京……姜循为了她,选择回了东京!
姜芜的眼泪倏地掉下来。
她在马车中无声地掉眼泪,不断地回想江鹭拥着姜循的那一幕。她心脏骤缩剧痛,心生无端的悔恨与惊乱,痛恨自己的狼狈与弱小。
她捂住嘴,躬下身肩膀剧颤,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不引起外头车夫的注意。
泪水浸湿双颊,姜芜靠在车壁上痛不欲生,喃喃哽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姜循放弃过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姜循为了帮她,也许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她若是知道姜循牺牲了什么,她怎能那样心安理得地让姜循来帮自己……难道姜芜的人生值得,姜循便不值得吗?
为什么姜循从来不说?为什么姜循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姜芜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
此时,玲珑跪在姜府女主人的后院寝舍外,一下下磕着头,高声:“求夫人赐药!”
咚、咚、咚,震耳欲聋。她额头磕得通红,仍不停下。
春风送暖,廊下湖边站了许多仆人,对她指指点点,叹息不住。玲珑额头混着血肿起,她坚持下去:“求夫人赐药!”
李花落杏花开,柳叶依依。
雪白花瓣覆落在地,茵茵泥土上,玲珑跪得双腿发抖,磕得满脸血污。她如此卑微,可她必须拿到药。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