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恐会为此惧怕,可站在他面前的,是昔日和姜循齐名的杜三娘子杜嫣容。杜嫣容不畏惧他,杜嫣容有本事在发疯的姜明潮手中救人,也有本事放出消息,告诉天下人他是谁。
叶白缓缓笑起来。
他已然愤怒,可他仍温温笑:“乱臣贼子又如何?他们若是不服气……就从地下爬回来指责我啊?”
他倏地起身,戾道:“他们爬得出来九泉吗?!”
杜嫣容:“若是昔日凉城火灾那夜,有人去救,程段二家便不会满门抄斩。只要四方城郡有人看到狼烟,有人出了兵……凉城事就有转机。”
杜嫣容眼中泪光闪烁,轻声:“叶郎君,程老元帅当夜一定非常希望有人来救他一家,救凉城满城百姓。”
叶白面如恶鬼。
他脸如鬼白,森冷无比,毫无血色。他盯着杜嫣容,陷入混乱——
爹爹伯父他们曾经那样希望过吗?
是啊,他们必是希望的。为了该死的边关安危,他们逼他和公主联姻,逼他和幼时的姜循分开,逼他练武逼他掌兵……
一些全是混账的人,死得无声无息。他离家出走想报复他们,想让他们知道他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愿意当将军不愿意打仗,想让爹娘向他低头向他认错……
可是他等到了什么?
叶白立在空荡荡的堂屋中。
有水溅落在冰凉的地砖上,如涟漪开花,如落花痕淡。
……那已经过去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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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莫怕!”立在城楼上敲完鼓的暮灵竹,回身面对着下方将士,面对着聚集城下的百姓。
她从未面临这样的局面,从未有机会看到这样多的人朝自己叩拜朝自己祈福。她听到小孩啼哭,看到妇人呜咽,她单薄的身子被衣袂裹挟,脸上无血目中明光。
她朝她的子民发誓:“我绝不背弃东京,绝不逃离东京。我和你们同战。”
指甲掐进掌心,她痛得鲜血绵密,却仍说下去:“只要渡过此难关,朝堂会认错……我已快马加鞭向江世子递降书,他们有大批兵马,只要我们坚持十日,他们兵马便会解东京围困之局。”
暮灵竹微笑:“我们会安全。”
代价却是让权。
然而无论代价是什么,满城百姓听到江鹭的名字却兴奋欢呼,开始看到了希望。在漫长的对峙中,原来连东京百姓都觉得朝堂错了啊。
暮灵竹出神之际,听到铁蹄溅地声,听到鼓声响彻天地。身边卫士上前提醒,暮灵竹才侧过身朝城下看。
城楼上的将士和城下的兵马、百姓,一同看去。
年轻的、俊美的叶白伏在马背上,带着兵马奔至城楼下。白袍在风中轻扬,尚未沾血。年轻的将领抬起头,朝楼上的公主拱手。
叶白高声:“殿下,臣请带兵出战——”
周遭声静,又倏然迸发出更多的热情来:“是叶宰相!叶宰相要亲自率兵?”
“叶宰相马术好厉害。”
“以前只以为叶郎君是文臣,可今日看上去,他穿战铠也像模像样啊。”
暮灵竹一言不发。
她立在城楼上,遥遥看着叶白下马。白袍小将在卫士邀请下快速上楼,红缨飞扬,步伐稳健。他跪在她面前,以武臣之力拱手,仰脸端然:
“请殿下允臣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