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去找她,却又想起她走得坚定,应当不愿意看到他。
他为何非要和她说这些呢?他明明可以不说的,明明可以只在心里琢磨,他可以藏住这些心事藏一辈子,他却没有。为什么?他的要求太高了……
不。
江鹭心想:若是做夫妻,怎能不坦诚呢?若是做夫妻,怎能不将心中的每一根刺拔掉呢?
哪怕姜循说没那么喜欢他,只有一两分喜欢,他也可以努力啊。她邀请他入局,总不会是日后和他分道扬镳的意思啊。而且、而且……
江鹭摸着自己怀中的一方匣子,想到自己从玲珑和简简那里问出的话,便重新下定了决心。
江鹭自我挣扎半天,他终于扛不住要起身出去找她,听到了折返的脚步声。
他熟悉她的脚步声,果然一会儿,姜循便露了半张脸。
江鹭怔住:她从洞外探来半张脸,趴伏在洞壁上,眸子和他正好对上。他盘腿坐地,她不进来……这是做什么?
姜循:“我想到解答你疑问的法子了。”
江鹭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快啊……”
这么快的解答法子,会是真话吗?
他心里有疑问,但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失落的表情却被姜循捕捉到,姜循不动声色下令:“用我的帷帽盖住你的脸。”
江鹭愣住。
姜循催促:“快点。”
江鹭便将她的帷帽戴上。一重帛纱拂面,帛纱上染的年轻小娘子身上的香气,让江鹭微不自在,帛纱下的脸微微发烫。他既恼自己的轻易脸红,又庆幸姜循看不到。
姜循再次下令:“把眼睛也闭上。”
江鹭困惑闭上眼。
一会儿,他敏锐的五感,察觉姜循拖着什么进了山洞中。她脚步沉重几分,跪到他面前,呼吸倾来拂在纱上,笼得江鹭闭气忍耐。
而她握住了他的手。
姜循:“摸摸看。”
江鹭眼前漆黑,帛纱挡光。他的手被姜循抓着,抚摸到什么树皮上,一会儿,江鹭反应过来,这是一丛花:让他摸花做什么?
姜循引着他的手,让他从枝干开始,一点点摸上上方的花骨朵。
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枝干已经半枯了,一半枝蔓已死,另一半活着。活着的那一半,花满枝头,郁郁鲜亮。
“……而这,就是我的心。你感觉到了吗?”
江鹭手指僵住,姜循不放过他,让他一一抚去。他抚摸花枝宛如抚摸她的心,他抚摸枯枝宛如抚慰她的心。
烟雨斜飞,山岚清寂。洞中跪地的青年男女面对面,那小娘子握着郎君的手带他感受——
一点点枯败让人心悸。他从枯萎抚摸到繁盛,从一片片花瓣摸到露水和烟雨。一整个春暖冬枯在他手下从容展示,他一一抚过,一一明了,一一心动。
姜循:“这就是我的心。”
——一半枯萎,一半盛放。
姜循气息贴着他:“为你而盛放。”
——他的手指摩挲着冰凉花瓣,却更怜惜地在枯萎处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