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父母对她是不如喻斌,但也不能说有多差。特别是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后,她和婷婷在物质上几乎和喻斌差不多,当然财产啥的没想过。喻姝做梦都没敢这样做。“爸爸知道你也不容易。”喻建国怔神看着周演,冷不丁问,“那个何老师……她……”他到如今还是觉得那顿饭太诡异了。起码他周围从来没有大学教授校长之类的人会和一个普通家庭的新生及其家长坐在一块吃饭。“爸爸,你觉得我像你的女儿吗?”只能说,喻姝作为七年的独生女儿,很长一段时间里得到过父母相对无私的爱。当然这不妨碍他们积极求子努力备孕,逢年过节唠叨着再生个男孩。她有时想一想自己的童年,真的还是有不少说得出口的温情与美好。如果没有周衍桥……喻姝第一万零一次地想。同时眼圈慢慢红了。她想给喻建国提个醒。喻建国几乎听不懂女儿的话,但他眼前蓦然浮现出何媛的脸,他惊得后退了一小步。“爸爸,妈当初生我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对吗?”喻姝细细思索过很久,也没思量出喻建国夫妻俩会干偷凤转凤的意义,要是换的是个男孩。她还能理解一下。问题,她和何媛都是女孩。没被嫌弃就不错,他俩怎么会管那么多……喻建国遥远而模糊的印象在这剧烈的刺激下直接复苏了,他有些颠三倒四地说:“你妈是顺产生的你…时间还快的……就是后来好像是推去洗澡的时候……说是什么有家小孩生病,怕是传染什么的,你妈让我赶紧把你抱回来……”而洗澡的时候。婴儿都是光溜溜的,身上的牌啊什么的也被拿下了,三十年前这方面的意识没有现在好。喻姝觉得喻建国和周淑娣察觉不到很正常。因为他们可能忙着难过不是个男孩,那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会看不出来呢,明明她和何媛的相貌天差地别。“爸,那位何老师,可能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和她当年,被抱错了。”喻姝说得很认真。也看到了喻建国不可置信的神情。“我花了好几天才接受的。我也和对方的父母做了鉴定,结果很明白。”喻姝温声道。喻建国瞪圆了一双眼,又手足无措地尴尬了半晌,良久才说:“抱错……那也没办法……我家和他们家都养了那么多年……”眼神充满畏缩胆怯慌乱无助。喻姝能够理解喻建国夫妻俩遇事的态度,但凡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她又何尝不是。这应该是人对自我保护的一种机制。好比已经无限接近真相的周淑娣,喻姝可以笃定地认为,她的内心深处必然挖掘到了事情本质。但谁愿意接受呢。那么骇人听闻的事实。她用了那么多年,都仅仅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过着还算体面的生活而已。“爸爸,你别紧张。我知道大概一个月多了。”喻姝放缓口吻,拍了拍喻建国有些佝偻的肩。“喔喔。”喻建国忍不住回想起何媛通身的端庄矜贵,还有何家三人的贵不可言。他再看看同样气质如兰的喻姝,有些苦笑。他笑得十分难看。令喻姝多少感到一阵心酸划过。她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动对父母无动于衷,这些年苦苦掩饰着一切,说白了她非常害怕来自父母的指责。周淑娣若是知道真相,会支持她的行为吗?她会觉得自己是走投无路吗?她能够理解吗?每每念及此,喻姝总是想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和外来的伤害相比,喻姝更加无法接受家人的责备。典型案例是……周雨彤。她会视自己的丈夫孩子为一切,根本上是因为原生家庭彻底抛弃了她,无视她,贬低她。她的丈夫,是她暴风雨人生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拼尽全力也舍不得松手。不过这种抱错孩子的事实,总归太脱离人民群众的生活,喻建国怎么想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他混混沌沌地回了周淑娣的病房,夫妻俩陷入各自的沉思里,令喻斌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如果说医院里终于燃起了一点火苗,那么施采全力追查的事实颇为硕果累累。她向来不怕什么阎家。这和她自小的出身见识有关,也和她成人后的经历锻炼有关,人一旦在腥风血雨里拼搏出了将来,就对阎君礼那种道貌岸然的做派分外瞧不上眼。况且……士农工商。她骨子里或许也有点看不起商人。以至于施采非常淡定地带人上门拘捕了阎君礼,主打个来势汹汹,等闲不敢拦。阎君礼犹自淡定,表示要请律师为自己辩护,还委婉地提醒施采好生掂量下自己的前途。她莫名笑了:“我没什么靠山,家里长辈也都早早过世了。”她咧着嘴笑,又冷不丁友情提醒。“阎先生可能不清楚,我是和温禾一块当的兵。你要不求求你的大侄子,让你侄媳妇来求我?”施采笑意盈盈。她近来收获满满,姓赵的那个情妇已经煽风点火地差不多,董荟然的舅舅最一清二白,好在……狗咬狗,总比人咬狗容易。她可不信,那俩都是硬骨头,放着可以减刑的大好机会死咬着不说,都是一丘之貉,谁给谁卖命呢。阎君礼愣了片刻,眼神里弥漫开些许阴霾。人施采顺利地带走了。主打个大张旗鼓。她平生最不待见阎君礼这样的人,看起来比谁都像人,背地里捅起刀来六亲不认。周演一个和他八竿子没利益冲突的无辜平民,他居然为了对付喻姝千方百计地试图嫁祸自己……施采冷笑不已。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脏吗?喻姝和周演……就算年少一时走了岔路,做了不对的事,但确实是被逼得狠了,人本质上起码分得清是非善恶。都是说得通道理的正常人。收官了。:()郁喻而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