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八月的某个上午,天空晴朗得没有一丝云。
一个高而瘦、剃着利落平头、背着大大双肩包的男生走进安福楼的院子里,停下脚步,环顾了一圈院里生长旺盛的香樟树和玫瑰花团,又仰头听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蝉鸣,这才兴致勃勃地推开老街茶馆的大门。
还没来得及完全迈进去,迎面一团火龙果色火焰扑来,接着,某种甜而不腻的果香味飘入鼻孔,他整个人被一团温软的物体砸中,呆立当场。
下一秒,火龙果在他胸前抬起头,打量他片刻,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冒出惊喜的笑意:“余玩?”
刚刚高考完的成年版余玩略显局促地扶着这位砸进他怀里香香软软的火龙果姐姐的肩膀,缓缓说了一声:“。。。。。。嗨?”
火龙果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拳头重重的在余玩胸口锤了一下,力道之大,让他连着后退两步怼在了门上,两手脱离火龙果的肩膀,颇有些不舍地缓缓放下。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沈童姐姐呀!”顶着一头新发色的沈童笑得十分晃眼,接着,抬起胳膊、踮起脚,想要去拍余玩的脑袋。
然而余玩一下子就将身板挺得笔直,仿佛在无声宣告:老子现在是个一八零成年男性!不是以前那个什么也不懂任你们蹂躏的小屁孩了喂!
沈童够不着头顶,晒笑一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朗声道:“来找你姐?她今天有事不在店里,你随便玩一会儿,我出去办个事,一会儿回来带你去吃饭!”
说完,挥了挥手,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去,留下玻璃窗上一团火龙果色的背影和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果香气息。
余玩呆呆冲着大门的方向看了片刻,一转身,被半米外一个直直仰头盯着他的小孩吓了一跳。
小孩长得虎头虎脑,但表情动作老成持重,眼神更是大剌剌没有一丝遮掩。
余玩“嘿”地乐了一声,正想问他自己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眼神一移,瞄到什么,惊讶地蹲下,指着小孩胸前挂着的一小团绿色,问:“你这是什么?”
小孩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绿莹莹的东西,看着他的眼睛,道:“一颗汤圆,你看不出来么?”
余玩连忙从包里掏出什么,放在掌心,递出来,交换暗语似的低声道:“一颗鱼丸。”
只是,这颗鱼丸已经被他盘得铮亮,对面那颗汤圆还透着隐隐的新鲜的荧光。
“你认识我姐夫?”余玩问。
小孩眼珠子一转,十分严谨地说:“是你的准姐夫,也有可能成不了你姐夫,还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余玩伸出两只手指捏住小孩的嘴巴,嘘道:“你是在写什么论文吗措辞这么滴水不漏?!”接着,妥协道:“小白哥,叫小白哥总行了吧!他为什么送你这个玉汤包?”
小汤包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两手背到身后,老神在在道:“首先,因为我叫小汤包。其次,我给小白哥提供了某些至关重要的帮助。”
“什么帮助?”
“帮助他成为你的准姐夫。”
余玩呆住,半张开嘴,缓缓举起大拇指,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一句:NB!
小汤包又紧盯着他,像野外的小狼盯着马上要到自己嘴边的猎物一样,问:“那你呢,需要我的帮助么?”
“啥?我?”余玩浑然不知他的意思,眼神清澈,像家养的某只憨厚的大狼狗。
小汤包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也就是刚刚余玩痴痴盯了半晌的方向,点点头:“是啊,帮助你。”
余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立刻红透,蹭地一声站起来,往店里面冲,边冲边喊:“说什么呢你!我刚考上大学,要专心搞学业!而且,老子一八零大猛男,能要你一个小屁孩儿的帮助?笑话!”
说着说着,脚步逐渐慢下来,又逐渐停住,回过头来,等着身后十分淡定背着手缓缓走着的小汤圆,等到两人齐肩,他微微弯下腰,放低音量,弱弱道:“那个。。。。。。听听也无妨。。。。。。请问,你要怎么帮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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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柳镇江边一座造型古朴的小院内,一场迷你草地婚礼正在进行中。
整个婚礼现场只有六个人。
新郎文老师,新娘赵主任。白砚充当司仪兼摄影师,余念念是伴娘,小豆子兼任小花童和小戒童,唯一的观众是村长。
但这位唯一的观众显然不甘安于自己分配到的角色,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婚礼总导演。
“文老师,你这个笑容有点太内敛!今天是婚礼,不是讲课,你得把自己打开!打开你知道么?”
颇有些紧张的文老师闻声赶紧将嘴角弧度扬得更高,露出的六颗牙齿扩大为八颗,手忙脚乱地想“打开”点什么,于是挺了挺胸口,将本就有些紧的中山装当场绷开一粒扣子。
“哎!文老师,你最近有些发福了啊!”罪魁祸首还在叫嚣,说得文老师脸上一阵发红。
赵主任狠狠瞪了村长一眼——后者立刻缩头消声——又温温柔柔地给文老师扣好扣子,抚平衣服,安慰道:“别听他的,咱们年纪大了,身上本来就要有点肉才好,我还嫌你太瘦了呢。”
文老师笑得眉眼弯弯,低头在她耳边道:“你年纪一点也不大,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