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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他被翻了个面,足尖还颤颤巍巍地勾着一块布料,全然敞开的姿势,喉结和动脉完整地暴露在翟望岳的眼前。他忍不住呜咽一声,可语调怎么也坚硬不起来:”你到底有完没完……“

而他的尾音断在一声难耐的”唔“里。申路河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无视不了骚乱的冲动,它们在脱离控制的躯壳里左冲右突,四处飞舞,像一群翅膀上带着火的蝴蝶,撞到哪里,火势就蔓延到哪里。

”申哥,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哪怕我只有这一刻也够了。“翟望岳的双唇贴在遍布红痕的皮肤上,”不,你让我重说一遍……是,我喜欢你。“

这是他对申路河的第一次正式的告白,然而……

申路河费力地抬起眼皮,嗓音低哑:”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却像是掀动了翟望岳最敏感地那块逆鳞,他猛然暴起,加大了力度:“现在如此,将来也会是,我不会忘却你的,申哥。”

就像,申路河不可能忘记翟诚岳一样。

这句话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一瞬间多火热暧昧的气氛都冷了下去,清醒得如坠冰窟。

漫长的夜晚到了最深刻的时候,而黎明的到来还在数个小时之后,后半夜的风声止息,遥远的东方,一线昏沉的鱼肚白慢慢地泛了起来,冬日早晨的阳光没什么暖意,有气无力的光芒覆盖在灰色的月城河之上,冬季水位从丰盈消减为干涸,连带着第一班的轮渡都显得倦怠万分,在水的肌体上留下很快闭合的划痕。

申路河双手插兜,沉默地沿着河岸走着,翟望岳一直跟着他,但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道的一定不会把他们看成同路人。

申路河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想,要是就这么沉入它,倒也不错。思绪漫游到这里,他条件反射地从口袋里摸烟,来制止胸口无法压制的钝痛,他刚把烟叼在嘴里,才发现没带打火机,这时翟望岳走上前来,银色的打火机在他的手指间翻滚一圈,然后上升起一团火苗,附在了香烟头上,翟望岳竖起手掌,人为地造就一层屏障,挡住了对面吹来的风,同时给两人离得太近的脸颊蒙上阴影和温暖。

轮船的汽笛声穿过清晨蒙昧的雾气,码头上的人多了起来,像黑沉沉的蚂蚁群涌入冰冷的铁皮,等待着它将他们运送过流动不断的月城河,匆匆地奔向人生下一个节点。对岸的楼群影影绰绰,是沉默不语的灰色。

申路河刚干入殓师这一行的时候,带他的老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不管之前是贫穷还是富贵,是坎坷还是平顺,一个人一生中总要渡过一条河流,过了河,一切就结束了。

现在,这条河横亘在了申路河面前。他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刑罚,也许是死刑?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浑浊的气体在肺里碾过一遍,带来了些许刺痛。翟望岳轻车熟路地从他的手上抢过燃着的香烟,将嘴凑近他含过的过滤嘴,学着他的样子,吸了这辈子第一口香烟。

翟望岳下一秒就被呛得咳嗽不止。但他固执地以为,自己尝到了属于申路河的气息。申路河望着他笑了笑,这才明白,自己的笑容和昨晚梁周对他露出的那个别无二致。

那是将死之人对活人的,充满绝望与祝福的笑。

就在此刻,梁周正开着不知转手过多少次的车,行驶在月城的道路上,他从那个开出租的女人手中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下一个绿灯亮起之时,钱俊龙的车就会从这里行驶过去。

就在他想象时,车流开始缓慢地挪动,在各种录像中辗转太多次的车牌号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滚动到梁周的眼前。

他踩下了油门。

第一秒,那些关怀着他,但已经逝去的人在他身边拥挤地站立成一排,有他穿着新衣服的妻子,也有他紧握妈妈的手指都女儿,梁永初还是年富力强的样子,冲着他微笑,可眉毛皱成一团。

惊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地响在他的耳膜,那辆车身向他直勾勾地撞过来。男人惊恐的脸历历在目,拓印在梁周的视网膜上。

第二秒,严至高狰狞的面目贴在了他的脸上,唾沫横飞,眉毛倒竖,还没等他反抗,严至高的脸就迅速地委顿下去,覆盖上一层带着死气的灰,再不动弹,烈火从他身体的缝隙里涌出来,啃噬撕咬着他。

安全气囊炸出浓重的火药味,挡风玻璃轰然碎裂,梁周麻木的身体感受到后知后觉的疼痛。

第三秒,是那个年轻但坚毅的青年,他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梁周将手里所有东西都塞给他:“我已经没有牵挂了,你也是唯一知道我底细的人。所以,拜托你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那么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和他一样,是个意气风发的独立的成年人了?

巨响炸裂了他的耳膜,重压和黑夜一同降临。眼前黑了下去,大脑感觉身体不断翻滚和抛掷挤压,直到最后一点意识散去。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落下一句叹息。

“听说了吗,太子爷今天被带走了!”

正在茶水室接水的谢雨枫冷不丁撞见这句话,浑身的血液先是差点凝固,接着变本加厉地沸腾起来。她坐立不安,凑上去追问:“太子爷……是袁总的儿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女同事撇撇嘴,“这儿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趁早自谋生路吧。”

与此同时,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播报着一场刚发生的车祸,而被撞成植物人的,虽然看不清脸颊,但谢雨枫迅速明白了,那个人除了钱俊龙,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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