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在试探。朕是皇帝,是棋手,会算计,但别把朕当成营营苟苟的小人。”皇帝乜了萧约一眼,“你没问到的,自己落进陷阱里,不怪朕没告诉你。但你问了,朕便不会骗你。”
萧约垂首:“这一次,我倒希望陛下骗骗我。若人在陛下手里,至少会是安全的。无论需要什么条件来交换,总还可以商量。听雪他命苦,上天就不能垂怜他一次吗?”
皇帝见他如此落寞,脸色也不好:“说来说去,还是怪朕。若不是朕许沈家小子回国探亲,也不会出这种事。”
萧约道:“陛下这么说,叫我羞愧无地了,发生这种事情,怪谁也不该怪陛下,从赐婚到探亲,都是陛下好意成全,意衣料之外的事谁说得准……时候不早了,陛下,我先告辞——”
萧约正要起身,皇帝叫住他:“顾好你自己,这是第一位的。”
萧约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陛下放心,下个月就能抱上孙女了。”
皇帝沉下脸,哼道:“在你心里,朕到底是个怎样的坏老头?朕说的是你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热闹都要去凑一凑,还嫌政务不够繁忙是吧?”
萧约有些惊讶:“陛下……不是因为孩子才叮嘱,纯粹是关心我?”
皇帝难为情了,别开脸,咳嗽两声,摆手道:“滚滚滚,厚颜无耻自作多情……”
“陛下怎么在咳嗽?脸上血色也有些淡。眼看着入冬了,要注意保暖,别在池塘边一坐一整天了。”萧约对黄芳道,“也别太由着陛下。实在想钓鱼,捞两条到浴桶里,让陛下在室内钓着玩。”
黄芳含笑点头,皇帝却板着脸呵斥:“你还管上朕了,当朕是小孩子哄着玩呢?滚滚滚,不是要去喝喜酒?去晚了喝不上,别又小人之心以为朕在拦着你——黄芳,你也跟着去,免得一群毛头小子弄得不成体统闹了笑话,说出去还是朕赐的婚。”
黄芳答应一声便跟在了萧约身后。
薛照在行宫外头等萧约,一见他就伸出手去:“我先去春喜班看了一眼,喜酒也替你尝过了,听雪有心,给你换了甜味的果酒。”
萧约微笑道:“你这么细致,还担心酒劲太大我一杯倒啊?”
薛照据实道:“心里确实隐隐有些不安。我经历过许多事,对危险有种直觉。”
“你觉得这场婚礼会有危险?”萧约和薛照同乘,踩着矮凳登车,“那你还支持我来观礼?”
“我的栖梧不是豆腐捏的,做储君本身就是危险的事,我不能为了规避危险就把你关在深宫高墙之内,这叫因噎废食。你又不是我的傀儡,如果你我之间真有一根牵丝,也是握在你的手里。”薛照把萧约扶上了车,紧随其后进入车厢。
萧约知道,这不仅是大度,更是真正的同心同德。
“这几天,辛苦你了。”萧约道,“不仅要忙朝政,还要操持听雪的婚礼。”
“对我来说,二者是一回事,都能让你满意舒心。”薛照深深地凝视萧约,“安心地参加这场婚礼吧。危险总会发生,我能做的便是让你一次次化险为夷。从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应该不妨事的,有我在旁,任何明枪暗箭都无法近你的身。入口的东西,我也先尝过了。”
萧约点头,和他执手相握:“我们真的很幸运,希望能把这份幸运传给听雪。”
薛照:“会的。”
萧约和薛照来到春喜班时,腰间系了红巾的禁军们将看热闹的百姓拦格隔在路旁,留出了宽敞的街道,从春喜班一直到沈邈在京城安的新家畅通无阻。
听雪已经换上了喜服,大红的衣裳,面料是沈邈精挑细选的,既柔软又有光泽。款式则是听雪自己敲定的,原本挺素,但后来听雪又自己绣上了几处喜庆的花样——成婚嘛,花团锦簇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