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谭给了他两杯。彭予枫尝了,一杯要甜一些,一杯要苦一些,但他都能接受。
阿谭和他聊天:“你回来的真早,我以为最起码要等初七初八才会有返工潮。”
“嗯。”彭予枫犹豫着,没有立刻说实话,“你家在这里吗?”
“算是吧。”阿谭说,“我家在富阳,但我平时都自己租房住,不然来回太远了,而且说实话……”
阿谭耸耸肩,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落寞:“我也不是很想回去,回去总是吵架,太麻烦了,距离产生美。”
“你和家人关系不好吗?”彭予枫问。
阿谭说:“不怎么好。”
彭予枫说:“我……其实也是。不,应该说,我跟我爸的关系很糟糕。”
酒吧里响起孙燕姿的歌,明明是冬天,却播放着她的那首《一样的夏天》,她轻声吟唱着,彭予枫和阿谭的话题也并不怎么悲伤。
阿谭看了彭予枫一会儿,最终说:“你是不是根本没回家?一直在这里吗?一个人待着?”
他特别聪明。彭予枫想。阿谭有一双很会观察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在酒吧里工作,见识过太多的人。有时候彭予枫甚至觉得,对于自己,阿谭可能还猜到了更多。
“嗯。”彭予枫点点头,又笑起来,“但还好,就也挺清净的。”
阿谭转转眼珠,问:“那你……不是,那陈礼延知道吗?”
彭予枫失笑:“我倒也没必要每件事都和陈礼延汇报吧。”
“哇。”阿谭后退一步,装作崩溃地捂着脑袋,“哇哇哇,陈礼延知道了一定要气死了。”
“不至于吧?”彭予枫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谭。
阿谭笑着说:“至于啊,彭彭。你知不知道陈礼延最讨厌过年,他老是想邀请朋友和他一起玩,但谁过年不回家呢?”
彭予枫愣了愣,说:“陈礼延也一个人过年吗?”
“嗯。”阿谭说,“昨天初一,被我老板叫过去吃饭了。哦,我说的是Abyss的老板。”
说实话,彭予枫没有想过,但阿谭也没必要专门骗自己吧?不,陈礼延不是说阿谭很适合玩狼人杀吗?
阿谭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又对彭予枫保证道:“这个我真没开玩笑,不信你打电话给陈礼延,他保证立刻杀过来,然后绑架你去他家。”
彭予枫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之后,他又轻声说:“他怎么……他怎么也一个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谭建议,“你打电话问他,其实我也想知道。”
“不不。”彭予枫忽然想起前几天他装作要回家,陈礼延还特地送他到车站。
他把这件事告诉阿谭,阿谭一脸诧异,听了后非常无奈:“那我不管你们了。”
彭予枫梦游似的把酒喝完,告别阿谭后去坐地铁回家。行道树全都掉光叶子,深褐色的树杈野蛮生长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在路边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仿佛被谁念叨名字。
他不知道陈礼延是一个人。彭予枫不可控制地想。陈礼延居然是一个人。他和自己不同,彭予枫可以两点一线,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但陈礼延是那么爱玩开朗的性格,家里只有一只猫陪着他,他该多寂寞?
回到家不久,阿谭那边传来噩耗,他给彭予枫发消息,说:[张浩然带着陈礼延来找我吃饭,我不小心把你在杭州的消息说漏嘴了……但我没说你一直没回去,我只是说今天见到你了。抱歉彭彭!我嘴巴上的拉链坏了很久。]
彭予枫:[!]
感叹号真好用。彭予枫想。难怪陈礼延喜欢发感叹号。这时候除了感叹号,彭予枫也不知道该如何精准描述自己的心情。
彭予枫:[张浩然是谁?]
阿谭:[哈哈哈,是我老板。]
彭予枫:[陈礼延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