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重眉,头挽抓髻的道录殿长老杨克贞更直身而立,领着几个弟子请为前部。
车中杀伐之声一经传出,云上的无数道兵神将俱鼓噪起来。
呼声震天,就好似那轰雷滚滚,激得头顶罡风都是一时暴乱,忽东忽西,震颤不已!
“……”
侍立山脚下的庾睿等人面面相觑,个个神色凛然。
十六国本就属颇强盛之地,他们几家也炼出来不少强兵悍卒,用以驱策。
但同眼前这幕相比较,却还是远远不如,远不能置在一处并论。
“鹦鸲如何能同鹞鹰相比?此战定是立业兴家的好时机,可惜如今我老了,心气也颓,只愿为上主治下的一只守户犬,再没有往日豪气……
想当年大知殿的沮真君领兵攻伐朱景天道脉时,老朽也是披肝沥胆,当过数回敢死之士!”
庾睿依依不舍从天中收回目光,满脸感怀之色。
他望着几个跟来送行的后辈子孙,期盼道:
“你们真不跟着去?当年老祖我就是在那一战立下功勋,换来不少灵丹妙物,才能有今日风光。仙道之争,哪容得畏畏尾!”
一个蓝衣男子被庾睿看得难堪,只能讪笑应道:“老祖又说笑了,我等若是上阵,不出一时三刻,级就要人摘去当了酒器使……这不是还有三兄、五兄他们带着部曲跟着了吗?上主应当不至降罪下来。”
见蓝衣男子无奈当了出头鸟,剩下几个立马连声迎合,点头如啄米。
庾睿心头气苦,但转目看到其他几家的子孙也半斤八两,大差无差。
他摇摇头,倒也忽得释然不少。
“还好子嗣多,矮子里面挑高个,总是能拣出几个成器的……只是不知我死后,庾国这基业,又能存续几时?”庾睿心下一叹。
此时金车内,在一片鼓噪奋武声中。
陈珩视线扫过薛敬、沈澄,又在杨克贞和他那几个弟子身上略停一停,这才步出中庭,视线投向金车之外。
放眼望去。
唯见旌旗蔽日、鼓角喧天,声势好比潮滚山崩,震人心魄!
此番前往天外,他不仅带上了通烜所赠的三十下元力士,万二木藏道兵。
薛敬等玉宸长老亦是派出自家部曲前来助阵,再加上十六国献上的兵马,已是不下二十万之众,汪汪若洋,遮蔽诸峰!
而薛敬会来援手,陈珩并不意外。
毕竟此人是最先投靠自己的元神真人,地位不同。
但杨克贞此老竟也亲来助阵,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需知他与派中几位元神大真人虽是执笔立誓过,但那也不过是利益同盟罢,远非什么上主和仆役之间的干系。
陈珩也无法叫他们对自己一味顺从,奉命唯谨。
无论是孙讽、弥均老道这些宗派中坚,亦或是刘逢业、谢景这些世族出身的长老,他们这回无不是派出麾下人手前来相帮,真身未动。
可杨克贞偏就舍下职司,点齐部曲,领着几个弟子亲自过来。
如此,倒显得他偏与常人不同……
“真武山,崔钜。”
陈珩微微眯眼,心里念出这个名字。
其实羲平地此役胜败归属,在真正大头上,无关这二十万道兵力士,无关薛敬、杨克贞等元神真人。
成王败寇。
仅只是在于他与崔钜两人之间!
在这等天地伟力归于己身的大世,战局胜败,早已不是所谓的人数多寡便能决定,凡俗王朝间的定论,难以适用。纵上阵的道兵、力士再多,也只可起锦上添花之用,难以定鼎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