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要叫人!姜迹被声响激怒,行动起来,刀口直冲班贺面门。
阿毛惯常站在师兄身后,此时也没能让他多紧张,但穆青枳却不能无动于衷。她又是惊恐又是担忧,眼睁睁看着唯一的亲人在自己面前被打伤,最终不治身亡,独留她在人世,幸好有好心人愿意收留,班先生那样好的一个人,难道她只能再次目睹惨案在眼前发生么?
恐惧累积到至高点,几乎要把人压垮,在极致中突变,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破土而出,穆青枳发着抖的身体动起来,一把抓住墙边长长的扫帚,双臂转动,对准姜迹挥了过去。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有板有眼,挥出了一往无前的架势。虽然准头偏了些,好在扫帚头部宽大,成功将姜迹拿刀的手打偏。
一击得手,穆青枳的胆怯退去几分,不再那么慌乱,回忆脑中的招式,挥着扫把再度出击。
班贺内心诧异,却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将眼前人击退,推着阿毛去取弩。
姜迹恼怒地挥刀斩向扫帚,整个竹枝束成的头部被劈散,零落一地,竹竿亦被削尖了。
穆青枳心慌了一瞬,却听班贺冷静的声音传来:“枳儿,站到边上去。”
回过头,班贺已经手持一张上了弦的弩,对准了姜迹。穆青枳长出一口气,往他身后站,口中急切说道:“快射他,别让他跑了!”
班贺微微偏头,双眼瞄准望山,箭尖对准目标的心口。
时间不断流逝,不知何时会来人,姜迹越来越焦躁。义肢遭到破坏已经大大限制他的行动,进攻又被穆青枳阻碍,此刻站在弩箭前方,红了眼的行凶者竟然不惧威胁,猛冲向前。
一只箭而已,他不会给班贺上第二支箭的机会!
他一动,班贺眼眸一眨不眨,食指指尖内扣,弩箭离弦,化为一道残影。
姜迹侧身躲闪了一下,被弩箭射中右胸,一阵剧痛袭来,但他仍站在原地。似乎矢锋卡在了骨头间,并未深深刺入,他只是脚下趔趄一步,随即迈开腿,来势汹汹。
班贺目光一厉,放下弩机,手中出现了一把薄刃匕首,视线落在姜迹握刀的左手上。
那样一把看似脆弱的匕首,所带来的威胁对姜迹而言远超弩机,雪亮刀锋唤醒了他右手义肢被废的回忆,是造成他现如今狼狈境地的罪魁祸首。
犹疑间,门外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姜迹颓然认命,此时再无机会。他恨恨盯着班贺,咬牙被迫放弃,踏上石桌,借力翻过了院墙。
穆青枳眼中溢出不甘,看着他逃走的背影,身体不自觉向前,被班贺一把拉住:“枳儿!”
穆青枳回头看他,紧紧捏着那根削尖的竹竿,泪珠从眼眶滚落:“我要杀了他,为爷爷报仇。”
班贺看了眼门外被铃声唤来的官兵,将竹竿从她手中接过:“这件事太危险,还是交给他们吧。害死你爷爷的凶手,我们不会就这样让他逃掉。”
穆青枳用力擦掉眼泪,低下头,心思百转,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官兵没做停留,向着姜迹逃离的方向追去。阿毛从班贺身后出来,好奇又兴奋,凑到穆青枳眼前:“没想到你还会两招!”
班贺回想她刚才的招式,问道:“那像是枪法?”
穆青枳闷闷道:“是……家传的枪法,我爹教我的,但我只学会了几招。”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班贺早就见过穆柯的拳脚功夫,祖孙俩相依为命,艰难逃生,这世道混乱,穆青枳学一点防身的功夫合情合理。
“你家的枪法,一定很厉害。”班贺声音柔缓,“枪为艺中之王,各器难敌,刚才对抗那人的两招使得很好。”
穆青枳埋头不说话,肩膀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带着重重的鼻音开口:“可我,没能学会。我什么用都没有,还连累了爷爷……”
这件事恐怕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班贺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轻轻揽住她,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背。
第二日,前去追凶的官兵回话,没能抓到姜迹,城内翻了个遍寻不到他的踪迹,很大可能已经逃出城外。
孙世仪已经向周边各镇县发下通缉令,一旦见到画像上的人,死活不论,赏银百两。搜寻几日无果,周边县镇也没有消息,不得不考虑最麻烦的可能,就是那人没有去周边城镇,反而藏进了山里。
西南境地最不缺的就是山,绵延数百里,地形复杂,多有山洞沟涧,难以大量派人搜索,躲进山中那就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往犯了重罪的犯人常常都是往山里逃,一躲就是数年,少有能被擒获。
为以防万一,这事的后续消息孙世仪及时传递给了身在山营的陆旋,让他安心的同时也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