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上头不是说关就关小的吗?只要我的规模足够大,那不就不用关了?”他凑近陈川,压低声音道,“罗范金听魅海的老板娘说的,昨天晚上徐晓斌跟柯凡几个人在魅海玩,喝多了说的,罗范金直接把录音发给我了。”
“我操!”陈川差点跳了起来,声音又压低下去,“魅海不是峡江市的吗?罗范金这也有关系?”
吉灵云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陈鸿军哼道:“罗范金厉害得很。”又凑近陈川道,“魅海这种场子以后不能去了,去了也别喝醉,都有录音。”
陈川点点头:“晓得了,我都小心着。”想了下,又问:“姓徐的不至于对这些都没什么防备吧?罗范金给的录音信不信得啊?”
陈鸿军道:“可不可信自己判断。但徐晓斌现在路子越走越野,房地产前期需要大量现金流,他现在很需要江白砂这种挖出来加工一下就能卖钱的玩意儿,在新的政策出台之前,他肯定要想方设法扩张。”
陈川低声嘟囔:“现金牛业务。”
“你说什么!牛什么牛!”陈鸿军怒道,“别以为学了几个新词就了不起了,动不动挂嘴上显摆!”
“好好好晓得了。”陈川说。他一大早就被亲妈和亲爹相继搞懵的脑子现在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算是看明白了,敢情他爹昨晚上听了罗范金的消息,也烦得不得了,把气撒他身上。
陈鸿军讨厌“现金牛”这个词儿,因为现在陈家的产业里,能带来稳定现金收入的就是陈川负责的建材这块儿。
人越有钱,野心越大。陈鸿军就是这样。鸿吉建材做大了之后,他又想在他手里把规模再翻几番。四万亿之后,他相信国家还要持续投入搞基建,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做工程项目。他把建材这块成熟的业务交给陈川,自己带着老大陈峰筹备新业务。只是搞工程承包,前期要购入大量设备,还要到处跑项目跑关系,资金上只出不进。
也就是说,他们陈家现在全靠陈川这块业务赚钱。但这块业务又和徐晓斌的辰沙集团深度绑定,能不能回款全看辰沙集团的房地产能不能赚到钱,两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难怪老爹会为徐晓斌发疯感到心烦。徐晓斌发疯,说明辰沙矿业现在也很缺钱。辰沙矿业没钱,他们就没钱。
狗日的,谁都缺钱。
陈川想了下,说:“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搞?我昨天已经跟季辞摊牌了,我都说了,屋我可以给她们做新的,家婆想要老样子,那就还是老样子,让康宗发照着一模一样做个一样的。山也可以想办法找村里重新搞一座,只要她们愿意换地方就行。”
陈鸿军问:“她答应了没有?”
“没有。”
陈鸿军阴沉着脸转过头去。“一屋里三个女的,一个比一个犟。”
吉灵云在旁边拿粘毛筒滚沙发上的猫毛,说:“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野。我以前还觉得季辞喝我的奶,跟着我们长大,会是个乖乖的姑娘儿,没想到一长大,性格就变回去了。”她叹了口气,“是不是她们这支人的基因太强了?”
陈川道:“爸,我觉得这个事不能操之过急。季辞刚回来,对这边很多情况都还不了解。现在老街上虽然只住了她们一家,但屋不止她们一家啊,她不想搬,别的人还都指望老屋拆了能补钱呢。她也不是听不进去别人话的人,还是通情达理的。我们再跟她磨一阵子。”
陈鸿军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
陈川道:“那不然呢?我找她要了家婆的检查报告,给我学医的同学看了,家婆这个身体情况,搬到城里来住是迟早的事,她们在那里耗着有什么意义?”
“那好。”陈鸿军说,拿起桌上的两颗圆溜溜的长江石在手里转了转,说,“后天晚上接季辞来家里吃饭吧,你妈过生日。”
吉灵云惊讶道:“哎哟喂,难为您今年记得我这个散生。”
陈鸿军没好气道:“我哪年不记得?”
“就是有时候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陈川揶揄,“行了我去洗澡了。”他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拣起来端进厨房,路过阳台看到晒着的衣服和被子,喊道“妈!”
吉灵云抬头:“又什么事?”
“给你买的烘干机怎么不用啊!”
“烘干机哪有太阳晒得好啊!又浪费电!”
“缺你这点电费……”
吉灵云含笑走到阳台,“用用用,今天就用,乖儿子的一片心意!”
洗手间里传来淋浴的哗哗水声,陈鸿军坐在沙发上看国际新闻,吉灵云擦桌子。
吉灵云收拾杯子盘子的时候故意弄出些乒乒乓乓的声响,陈鸿军也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想要忽视,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整个客厅里回荡着电视台主持人标准而板正的、腔调一成不变的普通话。
“今天,国土资源部宣布,对今年一季度发现的三起重大国土资源违法违规案件进行挂牌督办……”
吉灵云终于忍不住了,说:“你说当时我是不是不该把吱溜儿接过来带?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后来季颖……”
陈鸿军冷漠地打断她:“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