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打断她,顾不得边静怎么想,对宋敏吼道:“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老子可不象这样过一辈子!”
宋敏忍气吞声,依然和蔼地劝慰我:“你这病最忌讳动肝火,你一定要冷静,发火只能让你的病越来越重。”
痛苦、失望、焦虑、愤怒、无奈、伤感、悲愤、后悔、羞耻,无数种复杂的感觉一齐涌向我的心中,我知道这种病——按照医学术语说大小三阳一起转阴几乎不可能,除非出现奇迹。
哀莫大于心死,虽然我当时处于极度难过之中,但心底里却作出了一个决定。
一瞬间,我忽然平静了下来,向边静冷冷地说:“我看,我们可以结束了吧,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边静看着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话,她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闹,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接着说:“你也知道了,我这样就跟一个太监一样,我可不想让你守活寡,另外,你也不适合我,我对你也没那种感觉……”
边静像个孩子一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怎么了我,我没有招你呀,干吗拿我撒气啊……人家一直很听话的……你欺负我……我不想离开你……呜……”
宋敏走过去抱着边静的肩膀,对我说道:“你看你,干吗这样啊,别哭了啊边静”
我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好了,今天我们就分手吧,你也别表现得那么高尚,马上滚蛋!”
边静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加厉害:“什么高尚啊,人家没做错什么呀,我就不走!呜……”
宋敏很生气的对我说道:“茗涛,你太过分了!你要向边静道歉!”
我不理她,对边静说道:“你这样真让我烦,整天哭哭啼啼的,你的眼泪我都可以洗澡了……”
宋敏打断我说:“茗涛!”
边静强压着哽咽道:“那人家以后不惹你烦了,不再和你闹了还不成吗,我一定听你的话,不再和你闹了……”
宋敏一边哄着边静,一边对我严厉的说:“茗涛,你要向边静道歉,有你这样地欺负小孩子的嘛,你比她大十几岁呢”
边静像捞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向宋敏投诉道:“宋姐,他老这样欺负我,呜……呜……”
看着边静哭得那样,我一时有点心软了,说道:“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
宋敏笑骂道:“你一个大男人会不会道歉啊?!”
我无奈地对边静说道:“乖,别哭了,我刚才有点生气而已,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一面瓜,只会欺负自己人,别的人咱都惹不起”
宋敏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这是道歉吗?!要不要我手把手教你,你怎么跟女的似的”
边静咬着下嘴唇,恨恨地跟宋敏说:“他就是这样,从来不让着我”
那个女大夫听见我这里都哭成一片了,就悄悄走过来看了看,我对她摇手表示很快就结束了,她对我撇撇嘴、笑了笑就走了。
我觉得在公众场合边静这么哭实在不成话,就好言哄了哄她。
毕竟是21岁的小孩,她渐渐收住了眼泪,但还是面对着墙壁抽泣。
天色已经很晚了,医院也该关门了,我心情很差,就示意宋敏送她回家。
宋敏搂着边静出了房间,边静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我努力浮现出一个微笑给她,她看到后像得到心爱的布娃娃一样终于笑了起来,袅袅婷婷地走了。
我当时心里想:这就是勾引小朋友的结果,真是难缠、真是麻烦透顶、真是不得清静。
我给老范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喝酒,老范听闻此言,大叫道:“老弟啊,你不想活了,还想喝酒?!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
说完就想挂电话,我没好气的说道:“靠!难道老子从此就废了!不喝酒也成,老子想出去散散心,你给老子唱两段让老子开开心!”
老范在内蒙古参军,学会了好多蒙古歌曲,唱得十分动听。
老范有点急了,说道:“老大,我管你叫老大吧,你刚进医院才一天就呆不住了啊,你老实会儿吧!”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关掉手机摔在床上,我的头还在发着高热,病毒像地狱里的恶魔之火一样烧着我的身体,我也确实无力动弹了,就慢慢睡着了。
在最初住院的一周里是我一生最黑暗的日子,每天都有满脸蜡黄色的病人来来往往、每天都有贫穷的农民因为交不起昂贵的住院费不得不离开、每天都有病友因为肝脏疼痛整夜整夜哀号不止、每天都有病友无法医治最后突然死去,家属的伤心欲绝、哭天抢地的悲惨景象让我无数次流下眼泪。
看着病友们一个一个地死去,我越来越觉得茫然和无助,生怕我也走到这一步——我不是怕死,我宁愿和老范平时畅想的那样一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或者突然被车撞死、被火烧死,也不愿意这样慢慢受折磨,而且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由于受了上次我提出分手的刺激,边静变得沉默寡言,每次和我说话都看着我的脸色。
她收起了大小姐脾气,像一只在旷野中受惊的小鹿一样变得小心翼翼的,每天都很早的过来看我,给我做各式各样的蔬菜汤。
我头烧得厉害,只能躺在病床上睡觉,不是想睡觉,而是烧得我昏昏沉沉的不能不睡,边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