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厮杀声回荡于山谷,艾噶冲在己方的最前面。“源蛊之母庇佑着我们!”“杀死夺走祂的神物、胆敢亵渎祂的恶贼们!”“用他们的人头作为你们为蛊母奋战的证明!”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这么拼命,只凭借着内心涌上来的渴望便如此做了。就在不久前,他们行军至此,遇见晋乡在边境巡逻的一支小队。而艾嘎和李令所在的这支分队,临行前受了“见敌即杀”的命令,故而在发现敌方的刹那,兵头就下达了冲锋的命令。敌方冲在最前边的,是一个身形看上去比艾嘎强壮许多的汉子,手持弯刀,才打照面就朝艾嘎死命一劈。“啪嚓”一声,艾嘎横枪格挡,不料长枪被砍成了两截。“嘎娃…啊!”旁边有一位同乡年长他两三岁的,本想上前帮他一手,却被另一个方向斩过去的弯刀截断了喉咙。鲜血迟了那么一两息才喷溅出来,刚好溅了艾嘎一脸。刹那间,艾嘎眼中落下的那把势不可挡之弯刀,似乎变慢了。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至刀刃斩断悬停空中的枯叶,叶片被撕裂的纹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艾嘎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也无心去思考,只因他从未觉得别人的鲜血溅在自己嘴里,是如此的…香甜?此刻,世界在他眼中似乎很慢,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动作很快。快,准,狠。等那片树叶被残风吹散,他已经将枪头轻松递进对方的喉咙里。他看着身形比自己高大两倍不止的壮汉,眼神从惊恐到彻底涣散,情不自禁再度抿了抿嘴——香甜!“呵呵…嘿嘿…好…”他拔出枪头,刺骨寒芒上热血余温尚存,又迫不及待地拧腰回身一扎。方才杀死同乡的那个晋乡士兵,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这样殒命在他面前。尚来不及割下对方的头颅,拿取战利品,他便先开始享受嘴里的甘甜了,脑子里也被前所未有的兴奋占据,敌人当前,他竟然嘿嘿笑了起来:“好,好!”他瞥见倒在地上尚未瞑目、喉间鲜血未竭的那名同乡,他没有任何悲伤,反而莫名在此刻想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和他们一样…你也笑过我,来我家买药的时候,你也在背后传我婆娘的坏话,说她是人尽可夫的荡妇。”看到那名同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艾嘎忽然笑了:“好!死得好!”艾嘎再度杀死冲上来的又一名晋乡士兵,他既是惊讶又是兴奋,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勇猛?抽出扎在敌人胸口的枪尖,他转身要开始另一场杀戮的刹那,忽然看到了瞎子李令。那瞎子没有冲锋,更没有杀人,只是在死尸上弯腰捡什么东西。他看瞎子李令的时候,后者也朝他转过了头来——明明是个蒙着灰布的瞎子,却让艾嘎觉得,对方正在盯着自己。李令朝他笑了笑,笑容中似有些无奈。艾嘎不去想瞎子为何不去上场杀敌,明明杀得越多,越能论功行赏,才有可能获得蛊母的注视和垂青,才能“衣锦还乡”。李令对他很和善,虽然相处不久,但艾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唯一的朋友。“瞎子站远些,待会儿我给你俩头!”说完,也不管李令如何,他转头便用迅猛无比的一刺,再度让一人殒命。嘴上说着头,可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完全沉浸在沐浴他人鲜血之中,让他欲罢不能。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但若是非要形容,那便是在他夺取对方性命之时,好像同时也夺走了对方的精力。就好像,殒命在他手之人,都把他们剩下的、应当余生享有的生命力和精力全都尽数给他夺了去。于是他越战越勇,越杀越猛,彻底看傻了两边人。不仅是艾嘎自己,跟他一同冲锋陷阵的同乡们也惊讶于艾嘎的凶悍,这等血腥场面并未让这些原本是采药乡农、仅仅接受短暂训练的士兵提振士气,反而感到了由衷的恐惧。他们记忆里那个懦弱无能、瘦小无力的艾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冲锋在前、杀伐果断的士兵。“愣着干什么,你们就打算干看着让那瘦猴子一个人上?!”“他骁勇无比,便获得了蛊母的庇佑!你们还在怕什么?!”兵头抽了一下皮鞭,这才将他们唤回神来,强行将先前的恐惧掩埋,跟着冲了上去。滇南这边二三十人,晋乡士兵不足五十,双方本不算势均力敌,但经由艾嘎那么一杀,反倒成了滇南这边人数占先。艾嘎杀得笑容满脸,容光焕发,他一边杀一边笑喊道:“好!死得好!”杀到对面只剩二十来人,他们终于开始相信艾嘎如此勇猛,当真是有蛊母的庇护。这便将他们心中的恐惧扫空,彻底提振了士气,坚信只要像艾嘎一样,就能获得祂的注目与垂青。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晋乡士兵见他们如此凶悍,被杀到只剩十余人,节节败退,直至向后逃窜。“追!一颗人头就是一份赏!”其实不消兵头下令,艾嘎心里本就是这么决定的。因为他根本还不满足,也无法满足,当他停下了杀戮,紧握的那支断枪的手便开始颤抖。还不够,艾嘎心想,还不够,他渴求更多,他必须渴求更多。他横眼一看,被血染通红的眼中,倒映着另一名同乡。“我想起来了…从前你便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欺辱于我…”不仅是他,这里的所有人。同乡的感情本来不浓,此刻便在那股莫名愤怒的驱使下,彻底散去。他在这时想起了许多事,譬如他从小生得瘦小,面相丑陋,经常遭受同乡嘲笑,被同龄欺凌。想起了他母亲一直教导他,不管别人怎么做,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因为蛊母在看,迟早有一天祂会垂青心善踏实的艾嘎,惩罚那些欺凌他的人。艾嘎的老实和善良,终于打动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年她十六,他也十六。那年他以为蛊母终于垂青自己了,娶到了生得如此亭亭美貌的妻子。他以为这是一段苦难岁月的结束,没想到却是另一段噩梦的开始。“小时候觉得你俩丑在一堆倒也般配,没想到婆娘长大了这么漂亮,倒真是便宜了那娃子了。”一个叔辈从他身边嘶吼着冲上去,其曾说过的话在艾嘎脑海响起。“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婆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回我路过他们家,看到她和几个男人拉拉扯扯,衣衫不整!”明明是他们强行闯入家中——艾嘎指节青筋暴露,转头恶狠狠地又看向另一人。每当这些和他一起被征来的同乡经过他,他都听到了他们曾经说过的话,有些是当着他面说的,有的是背着他说的。那时他只恨他耳朵太好,什么话都能听到,而现在…他只想剁下他们的耳朵,把它们拿回家去,听他挨个挨个骂回去!不…他要切下他们的舌头,叫他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也不够!“我要割了你们的头颅,你们根本不配活着!”他咧嘴一笑,很轻易便跟上了将他甩开的同乡。“看啊…我现在跑的比你们快,力气也比你们大!”这才是他等待二十余年,苦苦期盼却一直求而不得的「神赐」。“叫你们还敢欺辱我!”手中断枪刺出,他眼神落在枪尖上,只见其上沾染的血污中,亮起一条更为明晃的纹路。那“纹路”受他注视,竟然脱离了枪尖,就像一根随风飘荡的…丝线。哪来的线?他余光瞥见,哦,越来是黏在他指尖的。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枪头挑起的鲜血,是那般前所未有的——香甜!“唉,艾嘎兄弟。”:()裂魂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