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淮屿垂眼,视线在那两杯分毫未被纪归碰触过的杯子扫过,启唇。
“我们年初才是第一次见面,是两家组的局,我去的时候并不知情。在那之后长辈看的很紧,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也不喜欢她。”
纪归鼻尖闷哼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气氛重新陷入死寂。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龚淮屿没再继续下去。
纪归抬眸,两人对视,看样子龚淮屿这就说完了。
“所以你们逢场作戏到酒店开房去了?”
沉寂已久,几近入骨的话问出口,他现在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分手之后他们的每次再见面都很不愉快,他没有想到,如今自己和龚淮屿能够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而他能这么平静地提起这件事。
就算接下来龚淮屿回答是,他也欣然接受,因为如今坐在这儿,结果于纪归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或许今天才是他和龚淮屿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告别过去愚昧如纪归,无情如龚淮屿。
他的追求犯下了弥天大祸,他们的开始是大错特错。
“什么?”纪归听龚淮屿沉声道。
“我烧了一整天,你消失了三天,玩这么久,下面没出问题吧。”
这话说得很不好听,简直就是变相的污言秽语,龚淮屿难得哽住,眉头拧紧,好似能夹死一只苍蝇。
“姚家内部良莠不齐,姚一湫被人下药,我被叫过去帮忙,后面是她女朋友到酒店照顾她的。”
纪归听不下去了,唇缝绷成一条线,“被人下药不去医院?你们刚认识,她为什么会叫你过去?”
纪归觉得自己被龚淮屿当成傻子一样,这番话错漏百出,通篇鬼扯。
他话音刚落,抬手将龚淮屿刚才推到自己面前水杯抵回去,杯里的水撒出来几滴,湿了纪归的指尖。
“苏筱筱。”纪归叫还在吧台小口小口啜吸管的女孩,“走吧。”
苏筱筱闻声蹦起,拿包下高脚凳,余光瞄到纪归身后紧接着起身的龚淮屿。
“纪归。”龚淮屿攥着纪归的手腕,先是很用力,下一瞬若有所察地松些力道,“这件事很复杂,说太多你会被牵扯进来。”
纪归顿了顿,僵持半晌,回头重新对上龚淮屿的视线,良久,表情认真地看不出任何情绪,道:“龚淮屿,你一直都是这样。你刚刚说的我都信行了吧。”
“我们……”
纪归打断:“回不去了。”
他漠然甩开龚淮屿的手,这次很容易就分开了,龚淮屿几乎是虚握着他的细腕。
纪归知道龚淮屿始终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跟这件事有关系,但又跟这件事没有多少关系,他现在搞不懂,以后也不需要懂。
就这样吧。
叮铃声萦绕,茶啡厅玻璃门从里推开,门上系的风铃作响,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咖啡厅内,圆桌前只剩下龚淮屿形影单个地站在原处。
那杯馥芮白依旧徐徐飘着热气,好像方才何事都未曾发生过,咖啡厅内只来了位消遣时间的西装革履的先生。
外头阳光正盛,没有梧桐树的遮挡,直直地落在纪归身上,他被烘的浑身暖暖的。
纪归往前走一段,眼前出现一栋建筑,是自动化学院。
他上学时跑到这里比去自己学院的次数还多,因为龚淮屿当年每天都在教室,他每天都在,所以纪归每天都来。
那么多年,一次不落。
纪归只看一眼又收回目光,步履不停,径直朝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