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来仪眼睁睁看着那刺客手持明晃晃的刀子朝自己扑过来,下意识偏头要让,一只瓷盘不偏不倚地从旁边飞了过来,“当”一声撞在了刀刃上,崩成了碎片,将刺客手中的凶器打偏了。
刺客眼神狠戾,看向扔盘子的犀奴,刀锋迅速转了向。
犀奴嘴角一扯,笑得莫名有几分狠辣,她手中还拿着一瓣瓷盘的碎片,顺手将锋利的缺口朝外,权当做武器朝着那假扮小厮的刺客飞扑了过去。
刺客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胡商”竟然身负武功,且一时看不明白什么路数,只是身法鬼魅,每一招都出乎意料,他咬着牙抵抗了两招,却被犀奴逼得接连后退,瞬间退到了门边。
犀奴身手利落,招招不落下风,与此前丽笙公主身旁那个柔弱的侍女已经是全然两样,郑来仪的眸光随着她灵活的身影渐渐凝重。
忽听“嗤拉”一声,那刺客的脸被犀奴手中的刀片划了长长一道,顿时迸出一串血珠。他咬着牙,手中的刀乱舞了一通,竟让他一招得手,划破了犀奴身前衣襟。
犀奴一声怒喝,握住刺客手中刀刃,一个鹞子翻身,飞足踢中了刺客面门,刺客被一脚踹翻,仰面倒地,尚未来得及挺身,刀锋便抵住了他的喉咙。
守在室外的士兵们一窝蜂涌进了房中,酒楼老板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冒出来:“什么人?!刺客在哪里?!!贵人有没有受伤???”
严森带着人出现,急忙将刺客从犀奴手中接管过来,见郑来仪无碍,只是尚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方才松了口气。
“属下护卫不力,请贵人责罚。”
紫袖又气又恨,一跺脚:“这么多大男人,早不进来保护小姐!等贼人被制服了才冒出来!”
严森脸一红,不敢说话。实则方才他们的人自郊外茶寮之后,又暗中跟了副使大人一阵,确认他确实按照计划往西洲营的方向去了,才调转回城,这才疏忽了郑来仪这边的护卫。
郑来仪看了严森一眼,眼神一时通透,摇了摇头:“我没事。”
紫袖朝那刺客“呸”了一声,恨恨道:“这胆大包天的贼厮!拖下去好好查查什么来历!”
严森摆了摆手,手下人将刺客双手反剪拖出室外,又留了一队人,将酒楼上下都检查过一遍才放心。
紫袖上前一步扶起犀奴,不无钦佩的语气:“没想到你的功夫这么好!”
犀奴拍了拍衣服下摆的尘土,又恢复了低调的姿态:“雕虫小技而已。”
郑来仪从席上站起身来,眼神落在犀奴胸口,她的前襟方才被刺客划破了,露出里面一片雪白的皮肤。
“犀奴,你的故乡……是蒲昌海么?”
犀奴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郑来仪:“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你可认识一个……叫丝雨的姑娘?”
犀奴的面色倏然发白,看着眼前的郑来仪,缓步后退。
“戎赞。”郑来仪突然扬声。
敞开的门后应声现出人影:“主子。”
戎赞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犀奴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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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袖独自守在廊下,见戎赞脚步匆匆的进了院,急忙上前两步:“怎么样了,查出来了么?”
戎赞点点头,将前面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紫袖。
刺客的身份已经确认,是一名家在蓬州的牧民,他的家乡自入秋后便大雪成灾,养的近百只牛羊都被冻死。走投无路下,他与同乡一起落草,却遭到蓬州军清剿山匪,只剩下了他一条漏网之鱼,辗转到达了凉州,得知郑来仪身份后自觉命运不公,便心生歹意。
紫袖恨恨道:“这歹人,活该千刀万剐了他!”
“严大人亲自审的,人被关在凉州大狱,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戎赞提起来也是一脸痛恨,他就离开了一会,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主子在里面?”
紫袖面色有些神秘,“——还有犀奴。主子叫咱们都去休息,不用人伺候。我不放心,还是在这里守着,你早点去睡吧。”
戎赞摇头:“我也和你一起守着吧,姐姐。”
犀奴坐在一张玫瑰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郑来仪。
“你认识丝雨,对不对?”
犀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仍然是一身胡商的装扮,衣服上沾了点血迹,是方才和那小二交手时留下的。
“鹘国的百姓中,仍有不少当年漪兰的后代,你和丝雨都是,我说得没错吧?”
沉寂许久,犀奴缓缓垂下眼,又恢复了那个丽笙公主身边低调的婢子姿态:“贵人反复提及的这个丝雨,婢子从未听说过……”
“她的胸口,有和你一样的刺青。”郑来仪的视线落在犀奴破损的衣襟上。